“我也不知予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这趟去缪县,叶鹤衣向江小采问起了是否听说过晏予安消失的类似状况。江小采依靠自己修炼,为了让她自己能更有动力不放弃,常打听各种高阶修士的传闻。因此倒是向她提出了一种可能:“我听说化神期修士可以神游身外,访太虚求道,如果遇险就会散魂归身,和你说的情况有点像,但坠崖这种事对化神期修士来说,根本算不上险吧。”叶鹤衣没能得到说得通的解释,当下便无法给出确切的答覆。正准备开口宽慰他们几句不要着急,便听到外面传来中年男人中气十足地呼唤:“兰娘子,你出来!”兰娘子被他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扑抱住袁五郎,纤弱的身体颤抖不停,轻轻念着:“我爹来了,五郎,这回我不上当,不同他走了。”她是叶鹤衣带回来的,叶鹤衣自然会负责到底。兰娘子的爹刘老汉被她哥哥从田地里叫来,正扛着锄头,单手叉腰,不耐烦地立在门前。看到出来的不是兰娘子而是叶鹤衣,他倨傲的表情略有收敛。可一侧目,余光瞥到儿子高高肿起的腮帮子,想起他的伤是被叶鹤衣打的,口气就很不客气了:“叶姑娘,旁人的家务事你怎么都要插手管,还打人,你这样配称侠客吗?”“我行事从来率性而为,朋友们愿赞称我一声侠,我不会自傲,你觉得不是,我也无所谓。”叶鹤衣不受限于所谓侠的条条框框,自然不会因他的话有所动摇,冷冷道:“兰娘子不想跟你们走,不想入叶家庄为妾,你们凭什么勉强?”“我是对她有生养之恩的爹,难道能害了她!”刘老汉将眼瞪圆,明明是为了叶鹤书许诺给的银钱,偏口上还要说些是为兰娘子着想的大道理:“她现在不懂去叶家庄的好,以后会知道的。你叶姑娘做妹妹的,也不配来管你兄长的事吧。”见叶鹤衣仍然不肯让步,他恼怒地把曾经说给袁五郎朋友的话骂向她:“你硬拦着不许,挡她的好路子,由着她陪那个醒不过来的活死人,往后若是日子过得困苦,你难道会负责吗?”“我不要谁负责,我自己会负责我自己的未来!”兰娘子在屋内听得忍无可忍。她怕叶鹤衣会和其他人一样因为这番话退让,自己被逮回去,又是无望地等着被送去给叶鹤书当妾,所以强鼓起勇气冲了出来直面父兄。意味着脆弱情绪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声音哀痛道:“说什么作为家人为我着想,是将我婚事卖价钱的着想,还是将我关柴房禁闭的着想?旁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经够坏了,我却是被你们泼出来,还要遭你们收回去再卖一遍,没有这等道理!”既然她拿出坚决不回的态度,叶鹤衣庇护她就不是全无立场:“你们已听到她的意愿,不要再想图谋拿她换钱了。”刘老汉却还是不依不饶。他干脆拉着儿子耍起无赖,往地上一躺:“我是她爹,就是可以为她做主,今天她不跟我走,我就不走了!”“好啊,那就别走。”叶鹤衣的耐心被彻底耗尽,憋闷在心中的郁气急需一个出口。因此她手中的剑鞘猛地抽向刘老汉的大腿:“不是想着得钱吗,靠你们自己挨打来得吧。我庄上出作兰娘子为妾的定金,就当作给你们的第一笔医药费,你们自去开销吧。再要强带她走,就算我不在,也可请人打你们,打伤了哪里,我付钱给你们治。”刘老汉“哎呦”一声,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大腿肉被抽得酸麻难忍,气势陡然弱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了好几声“你”字,看向她握在手中的剑鞘,想起她方才的宣言,到底色厉内荏,不敢开口痛骂她。吩咐儿子将自己扶起,他试图瞪向兰娘子的目光也被叶鹤衣挡住,只好在灰溜溜走之前,恼怒撂狠话:“这事我会去同叶庄主说,让他好好管教你!”叶鹤衣轻轻扯动唇角,觉得有点讽刺。从前的她若听人说会向自家兄长告状,一定立刻开始反思自己有哪些地方可能做错,好早早承认错误,让兄长说教自己的话少些。然而现在的她却不怕了。因为她明确知道自己才是正确的一方,即便兄长恶言训斥,也都是他在病中说出的胡言乱语罢了。她伤心够了,已经不想为那些毫无道理、纯粹用来伤害她的话难过了。况且她在向管家承诺救兰娘子的时候,就明确知自己是要逆反叶鹤书的决定,断然没有事后后悔的道理。叶鹤衣平静地告别兰娘子和袁五郎的朋友们,同他们再次声明,只要兰娘子父兄登门就可直接动手,只要不下死手,打伤了哪里,都送医馆治,她来支付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