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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待在他的房间里,在夜晚的黑暗之中,马利克盯着虚无,想着他的弟弟。想着当卡达尔害怕的时候他能把自己蜷缩成多么小的一团,想着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偷偷溜进马利克的房子然后(默默无言、没有任何解释地)躺在他身边,想着他是如何在早晨来临之前再次离开的。
马利克想着(哦,尽管累了,但是很难不这么去做),想着到底有多少次他的弟弟是在害怕担心,想着到底有多少次他被人侮辱嘲笑。他想着到底有多少次他对此不屑一顾、对此毫无察觉、对此不闻不问。
他想起他弟弟皱着他的鼻子问道:你为什么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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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阿泰尔将一碟食物从柜台的对面扔到他面前。食物因为这粗暴的动作而洒出来了不少,但是还没被完全浪费掉。阿泰尔看起来像是从昨晚的状态中稍微恢复了一点(至少看起来他睡了一觉),然后他双手撑着柜台站着,说道:“如果你不能把我送回马斯亚夫,那就把我送去大马士革以便我能找到这个男人,塔米尔。”
马利克预料到了这会发生(在很多天之前,那时最首要的事情还是阻止阿泰尔杀人)。他说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我得知了什么,你不是一个刺客,个人犯罪并不会给你杀死这些人的权利。”
“大导师把这些人带到马斯亚夫以示友谊,现在他想要他们死。你也亲耳听到那个奴隶贩子说的话了,马利克。你的导师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现在你不能否认这一点——这些人可能会有答案。”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合情合理的结论,但是这不过是一个便利地包装起阿泰尔寻求复仇的真相的伪装。
“确实有证据证明了大导师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人,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是一个叛徒。虽然他对你的虐待确实是不道德和错误的,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冠上背信弃义的罪名。”
阿泰尔皱起了眉,把他的手平摁在柜台上,然后说:“如果我带给你大导师腐败堕落了的证据,你会允许我猎杀这些人吗?”
马利克叹了口气。
“送信鸽给你在大马士革和阿卡的兄弟们,马利克。大导师会派刺客来那些城市刺杀这些人的。当他再次寄给你一个名字,你会和我一起去猎杀他,你会亲眼看到、亲耳听闻真相,因而你就不能矢口否认了。”阿泰尔的表情让他不敢拒绝,而马利克也没有力气去尝试。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同意,然后阿泰尔回了他一个胜利的坏笑。
“但是如果我们要猎杀的男人并不是你认为的男人中的一个,那你就会亲眼看到真相。”
“很好,”阿泰尔同意道。
Chapter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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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尔在下午离开了联络处。马利克没有明确地说他能离开,但是他也没有明确地说他不能。他在穿着上做了些准备以缩小他的身型。他长长的衬衫很好地遮掩了他本应引人注目的走路姿势。他一上到街道上,他就从一个商人那偷来了一条围巾,然后用围巾包住他的头,尽可能地藏起他的脸。街道上聚拢着太多守卫,即使是普走路和坐下的通日常活动也会引来过多的注意,这让阿泰尔无法进行一场有益身心健康的奔跑来舒展他被挤得发麻的肌肉。所以他朝联络处的南部的一座高塔走去,那里没有什么守卫看守着。
攀爬并不难。在爬的过程中他的手被擦得鲜血淋漓的(再次想起他是多么需要一副手套),然后他坐在鸟瞰点处,观望着的城市里的车水马流。在这么高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偷听到个人之间的谈话,不过能轻易地分辨出各种音调。
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惊恐之中。并不是因为在奴隶贩子的仓库里的那场屠杀,而是因为猛增的守卫人数。耶路撒冷是一个处在连绵战火边缘的城市,四周都被极端对立的势力包围着。阿泰尔并没有在这里待很久,因此他个人的平静和安全感还没因此被夺去。但是疯狂从四面八方涌来,而他并不打算去刻意忽略这一点。马利克交给了他一个难如登天的任务。没有证据会证明大导师背叛了他们。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背叛过任何人。或许他只是按照他认为对兄弟会最有利的方式来使用了阿泰尔。没有人会知道,除了大导师自己。只要马利克那种无用的同情继续持续着,他就不会被动摇去相信他。现在阿泰尔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重复地提醒着他:马利克已经朦胧地得知了他是如何曾经被他的导师使用(虐待)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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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阿泰尔回到了联络处。马利克正在收拾他的工作工具,一旁阿泰尔关上了木栅门。当阿泰尔在内室里见到马利克的时候,他的丈夫带着明显的不解盯着他。阿泰尔正打算开口询问他脸上有什么好笑的,但是马利克伸手拉正了挂在他头上的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