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低眉一笑,苏蔷掩下了眸底掠过的一丝苦涩,但好在已平息了一场战火,至少不会再有她会挑起的意料之外的麻烦。
已然收敛了许多敌意的向之瑜扫了一眼被掘得乱七八糟的院子,平淡道:&ldo;不过,你竟然敢私自将他的院子给翻了土种上花,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rdo;
听出她语气中有些微愠的意味,苏蔷有些困惑地问道:&ldo;是施伯应允的,有什么不对吗?&rdo;
&ldo;施伯年纪大了,有些事怕是记不清了。&rdo;向之瑜垂眸含笑,道,&ldo;这院子是云宣从云家租过来的,他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既不是自己的,就不会动一分一毫,所以莫说要添花花置草,就连一砖一瓦他都没有碰过。你们这么折腾,只怕是要将他陷入两难境地了。&rdo;
听了她的话,苏蔷才明白之前施伯为何会露出为难神色,只是既然如此,为何他不直接拒绝她们呢,难道是忘了?
&ldo;看来是我想多了,你真的太不了解云宣了,&rdo;午后温暖的光将她天蓝色的衣衫闪了绚丽光泽,向之瑜看她露出懊恼的神色,摇头苦笑道,&ldo;他自小受苦,养了一身的坏习惯,不喜欢与旁人太亲近,也不习惯旁人待他太过热枕,如今朝堂上的寒暄应酬于他而言已是极限,既然你与他之间只有共事之谊,最好还是远离他的生活为好。否则若是破了他的禁忌,于你也并无好处。&rdo;
直到她们离开之后许久,吴蓬过来唤了她几声,苏蔷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被掘开的院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听了她的解释,吴蓬登时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还惹来了麻烦。
短暂的商议之后,她们决定先尽力将小院子恢复原貌,然后再向云宣请罪。
过来送茶水的施伯发现其中端倪,有些惊讶问道:&ldo;怎么种好的又都给拔了?&rdo;
有些歉疚地,苏蔷道:&ldo;先前我们并不知道原来这院子动不得,所以一时鲁莽让施伯为难了,还望施伯和孔姨切莫见怪,我们会竭力复原的。&rdo;
&ldo;哎哟,两位姑娘切莫多想,向小姐虽是好心,但在这院子里还是要听公子吩咐的。&rdo;很快便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施伯显然是个明白人,忙劝道,&ldo;公子早有嘱咐,无论两位姑娘有何应求,一律答应绝无例外。所以别说两位姑娘想种花种草,就算是要拆房推墙他也要帮忙的……&rdo;
第56章鹊桥归路(十一)墨迹
在施伯的一再劝说下,她们只好暂时停手,好容易才让施伯同意了苏蔷提出的等云宣回来后再继续开辟花圃的建议。
在这样一个僻静又安宁的院落中,午后的时光淡若清水,舒适得想让人慢慢饮着,又不舍得入口。
耗费了许多体力的吴蓬在房中小睡歇息,苏蔷坐在书房的案前整理着这几日搜罗来的线索,却依旧毫无头绪。
这件案子看似再也简单不过,但却又处处透着蹊跷。沈妍被害,客房中除了床榻凌乱外其他地方皆整齐有序并无打斗挣扎的痕迹,而且除她之外进出客房的又只有刘洪品、沈熙与客栈小二三人,那小二自是没有嫌疑,但倘若她不是为沈熙所害,那凶手便只能是刘洪品了。但刘洪品离开的时候不止一人看到沈妍当时还活着,所以也不可能是他,难道真的是沈熙醉酒之后在神志不清时奸杀了沈妍吗?
倘若只是杀人,也许还有可能。毕竟沈熙和她兄妹情深,而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妹妹却为了一个明显并非良人的纨绔子弟不仅欲与家中断绝关系,还约了他在客栈中私会,他自然是怒火中烧,在冲动之下出手伤了她也说得过去。可是,对视若亲生的妹妹做下如此禽兽不如的事,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更何况,那间客房离楼下大堂距离最近,只要稍稍抬高了声音便能被人听到动静,所以有人能隐约听见沈熙与沈妍、刘洪品的争执,倘若沈妍被沈熙侵犯,应该会放声呼救吧。可除了胸口的那一剑,她身上并未受其他的伤,显然当时并未昏倒也没有被他强行捂住嘴巴,那当时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沈妍没有大声呼救?
真相扑朔迷离,到处都是拨弄不开的迷雾,除了那件红衣之外,还有太多的未解之谜。
放下手中的纸笔,苏蔷扶着额,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自从向之瑜走后,她似乎便有些心绪难平,即便已然竭尽了心力将卷宗反复地又仔细看了两遍,重新添加了被大理寺忽略的细节,却依然没有找出什么破绽。
离午时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她决定先歇息片刻,先饮了口茶,意识到云宣还未回来,突然想起一件事。
早上去大理寺后在她让吴蓬去查找红衣下落的同时,云宣也吩咐了白秋去做了什么事。
虽然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向云宣问清楚,但白秋此去应该是与这件案子有关,而且他回来后向云宣俯首低耳禀报,应该是有所收获。
思量片刻,反正也无线索可查,她决定先去前院请教白秋。
她本以为他在屋中,却没想到刚穿过洞门踏入前院便见他站在院子中,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望着天际若有所思,眉目间竟似有哀愁,倒与看起来冷漠孤傲的白右卫有些不同。
看清他手中的物件,她不由有些惊讶,像他这样的习武之人应该很少会随身携带手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