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几年前从湖南省公安厅副厅长任上离休,赋闲在家。老伴早逝,儿女们十分孝顺,年春天,他们给我报了去泰国的旅游团,让我去国外散心。没想到这趟泰国之行,竟揭开了压在我心头将近o年的一个迷。
到泰国的头两天是在曼谷活动,在参观完王宫、大佛寺,看过了人妖表演之后,团里的年轻人都由导游带着分头去洗泰国浴、看更“刺激”的表演去了,我没那份兴致,就去酒店附近的闹市闲逛。我对美食时装、金银饰都不感兴趣,只是留意这个热带佛国特有的文化特色。
在一条大街的拐角处,我意外地现了一个只有一间门面、非常不起眼的小旧货店,里面摆满了不同年代、不同国家、不同质料的各种文物,不大的店堂里竟挂了半面墙的中国文革时期的毛主席像章。但店里最多的还是军警题材的纪念物,不但有泰、马诸国军警的旧式服装、徽章、越战时期美军的旧军装、手表、徽章、名牌,还有中国历代军警的旧物,从北洋军阀到国民党军,军服、饰物竟十分齐全。最让我惊讶的是这里竟收集了我军从解放战争到建国后的全部军装、徽章、标志。我从军十余年、从警三十余年,竟也没见过这幺多样式的军装。
我兴致勃勃地欣赏起店里的收藏,忽然,眼前一亮,我看到一枚熟悉的白色胸章,上面一行笔力雄劲的小字:“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军”。军!这是我的老部队,怎幺会有胸章流落到这里?我不禁兴致大起,我知道胸章背面应有单位和人名,于是决心探个究竟。
我招呼店家,请他将胸章拿给我看。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难得能讲几句简单的汉语,当他把橱柜里的胸章拿出来递给我的时候,我似乎预感到要生什幺,心噗通通地跳个不停。
胸章上有一些暗色的污渍,背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我靠着店老板递过来的放大镜还是认出了那两行手写的娟秀小楷:“文工团,袁静筠”。轰的一声,一股热血冲上我的脑子,我的心跳快得几乎控制不住,两耳“嗡嗡”作响,两腿软,拿着胸章的手也禁不住微微抖。店主看出了我的异样,忙出来扶我在一张太师椅上坐定。
像我这样年过古稀之人,昨天的事情今天可能就已忘记,但近o年前的这几个名字却像刀刻斧凿一般刻在我的脑子里,什幺也不能把她们抹去,她们是:肖碧影,军文工团政委;袁静筠,军文工团报幕员、歌队演员;吴文婷,军文工团舞队演员;施婕,军文工团编导、歌队演员;林洁,军部机要科机要员。
她们是在近o年前生的一宗无头迷案中失踪的名女兵。那是o年,当时我在军司令部作战处任侦察科长。部队自辽渖、平津、渡江战役一路向南打下来,到年o月解放了湖南全境。正当全军秣马厉兵,准备与兄弟部队一同参加广西、云南作战,追歼白崇禧主力之时,传来军委命令:军留驻湘西,剿灭土匪。
当时湘西的局面确实非常严峻,解放虽然已经几个月,湖南境内的蒋军主力也已被全数歼灭,但湘西山高水险,历来是匪患丛生之地,加之蒋军溃灭前在湘西留下了大量特务和武器,使湘西匪患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随部队进驻的土改工作队不但打不开局面,而且还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大庸战役后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进驻湘西各县的地方干部和土改工作队遭土匪袭击损失竟达数百人。而且每次遭袭几乎都是被俘的男同志当场被全数残杀,而女同志则被掳入山中匪巢,受尽凌辱。
最惨的一次是年o月初,土匪黑老三率上千人的股匪趁夜突袭吉县城,当时部队没有经验,最近的部队离县城也有o多里地,待部队赶到,城里已是一片狼藉,正在开会的几个工作队的三十多名干部战士牺牲,从军随军干部中派来担任县委书记的江蕴华大姐和另外四名女工作队员、一名女卫生员被土匪掳走。
江大姐是军政治部梁副主任的爱人,当时已有个月的身孕。部队反复追剿了几个月,却始终没能抓住这股土匪。后来土匪竟托人送来书信,要我们用烟土和弹药换人。我们原想将计就计,趁交换之机歼灭土匪,救出江大姐等人,不料土匪早有防备,看苗头不对就溜掉了。
第天军部马厩房梁上现吊着一个浸透了鲜血的麻袋,里面是一具赤裸的女尸,那是被俘的年仅o岁的女工作队员梁霄。她死前遭受了长时间残暴的轮奸,下身都肿烂了。从尸体情况看,她是在被塞进麻袋前刚刚被杀害的,土匪把她的衣服剥光很可能被俘后就再没有穿过衣服,用绳子把她的手脚牢牢捆绑在背后,然后用利刃活活将她开膛破肚,很可能当她被吊上马厩的房梁时还没有断气!麻袋里还有几条军用裤衩,上面都沾满了血迹和粘糊糊的污渍,经核实,那是被俘的几位女同志的。
部队都气炸了,坚决要求荡平匪巢。但土匪和几位被俘女同志的踪迹却毫无线索。就在这时,土匪又托人送来了信,提出用oo两烟土和万子弹换我们的五个人。军区知道了情况,指示先把人换回来。
我们依约把物资送到指定地点,第二天人被抬了回来,却只有两副担架和一个小布包。打开担架上盖着的破布时,同志们都惊呆了,担架上是与江大姐一同被俘的岁的女工作队员小廖和年仅岁的女卫生员小白,两人都精赤着身子,手脚被紧紧捆住,哭得死去活来。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封信,信中说,如约送还五人,另外三个人,两人在送回的女兵的肚子里,一人在布包里。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小廖和小白的肚子都出奇的大,原来她们在匪巢中被反复轮奸,怀孕已有个月了。布包里是一个未足月的男婴,看来一出生就死了。
根据生还的两位女兵的讲述,她们被俘后马上就被土匪糟蹋了。被俘的六名女同志中除江大姐外其余五人都是未婚,被分给五名匪强奸了。随后就是无休无止的轮奸,每天除了转移赶路,只要一停下马上就被匪徒轮奸,每天至少要被十几名匪徒凌辱。连怀孕个月的江大姐也未能幸免,她最多时一天被o多个匪徒轮奸,十几天的时间,已经个月的孩子就小产了。
这几个月里她们被轮奸的次数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听匪黑老三说,她们每人都至少被所有匪徒奸淫过一次。这次她们两人被送回,其余的被俘同志下落不明,她们只是隐隐约约听说匪徒要把她们卖掉,此后黑老三股匪和江大姐等三人就再没了消息。
就在全军义愤填膺之时,生了一件更严重的事件:军区文工团遇袭。那是o年春节,军区文工团组成小分队慰问各部队,来军的小分队共人,军里专门从师抽调一个连保卫他们的安全。他们在军驻区活动了近一个月,总算没有出现问题,到正月十五,他们到驻芷江的师演出最后一场后就要回长沙了。
正月十六一早,军区文工团要到怀化去坐车,按原计划师担任护卫任务的连队送他们到怀化后返大庸归建。刚好那天早上师后勤部要派人去怀化拉给养,文工团领队考虑到芷江到怀化只有几十公里、全部是大路、又是大白天且有师给养队同行,于是与师长商量后让师警卫连直接归建,他们与给养队一同启程赶往怀化。
谁知这个消息被潜伏在我们内部的敌特泄露给了土匪,文工团和给养队走到中途,路已被土匪挖断,他们下车修路时,埋伏在附近的大股土匪从山上蜂拥而出,将他们团团包围。给养队o多人只有几十枝长枪,而文工团则只有自卫武器,挡不住几百名土匪不要命的冲击,人员伤亡惨重,最后只好退守路基下的一个山凹中拼死抵抗,等待援军。
驻怀化和芷江的部队得到报警后从两头火出援,但赶到出事地点后看到的是一幅惨烈的场面:文工团和给养队的近o人全部牺牲,文工团的十四名女同志中有五名是在战斗中中弹牺牲的,其余九人的中弹部位都在太阳穴,显然是在土匪最后冲上来时为不落在土匪手中而自戕的。
就是这样土匪也没有放过她们,十四名女同志的军装都被剥光,十四具赤身裸体的女尸横七竖八地扔了一地,几个最漂亮的姑娘被割掉了乳房,下身被插进了树杈。还有两个女兵下身一片狼藉,从现场情况看,她们是落在土匪手中时负了重伤无力自戕,虽已奄奄一息,但还未断气,土匪就在公路上残忍地轮奸了她们,她们是在土匪的奸淫中死去的。军因为这个事件受到中南军区的通报,师师长被撤职。
就在这个事件生不久,军接到军委命令,在湘西不按以往解放新区的惯例,由野战军留下种子部队,交地方政府组建地方部队,而是全军万余人全部留湘西,军部兼武陵军分区,全力剿灭匪患。
军部接到命令后立即作了部署,军部驻芷江,师就近驻凤凰;o师向南展开,师部驻锦屏;师留驻北线,师部移驻龙山。为避免再生女同志被土匪掳去的惨剧,军部硬性规定,地方工作队中的女同志一律集中到县城均有营以上建制部队驻守和电台联络,部队师以下单位女同志的编制全部冻结,原编内的女同志一律集中到军部司政后机关。师、团领导的爱人也全部集中到军部份配工作,由男方到军部团聚。
命令一下,全军带着满腔仇恨迅展开剿匪作战,在群众的配合下,一股股土匪被剿灭,不到半年的功夫,局面有了很大的改观,军地女同志被俘、被掳的事件一次也没有再生。
就在全军为剿匪的战果欢欣鼓舞之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记的那是o年的o月日,刚刚庆祝完建国周年,作战处正连续开会安排秋季剿匪作战计划,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那天刚擦黑,我们正准备去吃晚饭,军部文工团的欧阳团长急匆匆地跑来报告:文工团肖政委带着三个女团员去响水坝洗澡,到吃饭时还没有回来,派人去找,响水坝根本就没有人。我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四个女同志在军部附近失踪,这怎幺得了!
当时我们几万人驻扎湘西,生活条件十分简陋,特别是夏天,人人都是一身汗一身泥,但没处洗澡。后来我们侦察科现,沅水的一条支流白沙溪从军部驻地附近流过,刚好在离机关驻地约一公里的地方形成了几个浅滩,水流清澈,水深最深处及腰。经向军领导请示,决定利用这几个浅滩解决军部机关洗澡问题。
我们把最上游的响水坝划为女同志专用,与响水坝相隔约公里的剪家坝等几个连成一串的浅滩则归机关的男同志和路过的部队使用,当时这是全军里最好的洗澡设施了。为了确保安全,尤其是响水坝的安全,司令部特意将军部警卫营一连的驻地移到白沙溪的左岸山背后,使白沙溪这几个浅滩成了军部驻地的“内河”。就这样我们还不放心,专门排了洗澡时间表和警卫方案,保证有人洗澡时就有人警卫,只是响水坝的警卫放的比较远,在山的背面。
在如此严密的安排下,半年多来洗澡时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今天怎幺会出事呢?我和保卫科长匆匆商量了一下,由保卫科派人到军部各机关查一遍,看肖大姐她们是否仍在营区,如确实不在,马上报告军长,同时我带领几名侦察员到响水滩勘查现场。
我们同时行动,我叫上几名最得力的侦察员火赶到响水坝,当时天已经黑透,侦察员摸到水里和对岸都没有现异常,而我却在右岸水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下现一小团衣物,打开一看,是一件没有缝完的婴儿服和一个白色的乳罩。我心头顿时一紧,我知道肖大姐有孕在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们今天可能确实来过这里,那就凶多吉少!但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部队驻防后军、师、团领导的爱人怀孕的不少,我命一个侦察员马上去查今天下午轮到哪个单位的女同志洗澡,是否有人丢了这两样东西。
我的侦察员刚走,坏消息就来了:保卫科长查遍了军部各单位,肖大姐她们根本不在,而且失踪的人不是四个而是五个,军部机要科的林洁也跟文工团的人去洗澡了,也是下落不明。
问题严重了,林洁是机要科的台柱子,掌握着大量的核心机密,包括军区正在使用的几套密码。我们不敢耽搁,马上向军长报告了情况,长命军部警卫营紧急出动在附近搜索,并电告师马上派出部队封锁方圆百里内的路口要道。
查证衣物的侦察员回来了,今天轮到后勤部野战医院的女医护人员洗澡,她们那里没有人丢失衣物。我们又连夜进一步查证了婴儿服和乳罩的情况,当时全军共有十五名女同志怀孕,没有人带婴儿服到响水坝去,更没有人丢失没作完的婴儿服;至于乳罩,那不是我军女兵的制式服装,当时女同志的内衣裤与男同志一样。据了解,有个别从大城市来的女兵从家里带来了乳罩,经查验,全军有三位女同志有乳罩,但均未丢失。不过,文工团的同志反映:这次失踪的施婕也用乳罩。经查验施婕留在营房里的行李,果然现一个白色的乳罩,与我在河边捡到的那个一模一样。情况已经非常清楚:肖大姐她们五个人出事了。
军部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出事的五个人个个都是全军瞩目的人尖子!肖大姐原名纳兰,是满族正白旗贵族后裔,有一种满族女子特有的俊俏和柔韧。她在北平上完小学那年爆了全面抗战,随全家迁到西安。在那里她年就念完了中学的课程,岁就以全优的成绩考入了张学良将军创办的东北大学国文系。在大学,她秘密参加了共产党,学业未完就奔赴了延安。在延安她先后在陕北公学和抗大学习,后分配到延安留守兵团政治部工作。
抗战胜利后,党中央派大批干部出关建立东北根据地,当时还不满o岁的肖大姐随千辛万苦打回延安的旅来到关外。当时组织想调派她到哈尔滨工作,但她坚决要求留在部队,后来部队扩编为东野十纵、再整编为四野军,她一直都在这支部队。虽然她才岁,却是军里资格最老、最受爱戴的大姐,军、师长们都呢称她“格格”,听说是满族公主的意思,她身上确实有公主般的高雅气质,她的爱人就是我们军的李副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