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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后门临河的好处是：既能杜绝来自背后的威胁，而万一正面受到攻击时又能从水道脱逃。

大宅院重门叠户，齐弘文租下的是最后一进，后门一开便是清澈的山塘河。

小李和小王住在楼下的厢房里，齐家父女俩则住楼上的两间。齐弘文对女儿说，这几天哪也不许去，连大门都不能出。

齐依萱注意到，后门的石台阶下停泊着一只小木船，二楼的窗户口还悬挂着一根麻绳，也就是说，危急之时，可以从二楼窗户直接滑落到船上，半分钟内便摆渡到对岸。

齐依萱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一大清早，小李带着一名挑夫送来了一担大米和半篮鸡蛋，甚至还有一只油汪汪的金华火腿，左邻右舍见了羡慕得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私下里纷纷猜测新来的这户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搞到这些堪比黄金的东西。

日子还像以前那么过，只是更加寂寞和无聊，齐依萱整整一个上午呆在楼上的房间里，靠在临河的窗前眼巴巴地望着河面发呆。

山塘河上总是空空荡荡，只有清晨和傍晚时分才能见到几只乡下人的卖菜船悠悠驶过。齐弘文拿出一大卷钞票交给齐依萱，说此地买菜倒是方便，城里根本看不见的新鲜蔬菜，在这里足不出户便能买到，日后也别惦记着省钱，干脆天天吃个畅快。

&ldo;爸爸，你哪来这么多的钱？&rdo;齐依萱有点奇怪。

&ldo;最近不是物价飞涨吗？学校里发了一笔特别津贴。&rdo;齐弘文轻描淡写地说。

第二天，齐依萱心里一直惦记着孟松胤的事，不知道萧碧云的父亲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到了下午，再也按捺不下心头的焦虑，跟父亲提出了出门的请求。

&ldo;不行，现在出去太危险。&rdo;齐弘文断然拒绝。

&ldo;好不容易才有点眉目……&rdo;齐依萱有点生气。

&ldo;事情其实是这样的，&rdo;齐弘文像是耐心地为学生解答难题，&ldo;要是事情办妥了，孟松胤自然释放回家；要是办砸了，你就是去了也没有用，所以，你去不去根本就无所谓。&rdo;

&ldo;道理是没错，可不去问个明白，总归放心不下。&rdo;齐依萱还不死心。

&ldo;要不这样吧，&rdo;齐弘文沉思片刻后作出决定，&ldo;我让小李陪你去一趟，直接去直接回。&rdo;

&ldo;好吧。&rdo;齐依萱只能答应。

走出门去，山塘街上并没有多少人，齐依萱走在前面，小李却远远地跟在后面，一路走到阊门总算叫到黄包车。两人分乘两辆车，小李依然远远地跟在后面。齐依萱猜想，小李的目的，肯定不单是因为两人同行引人注目，更是防备自己身后粘上甩不掉的尾巴。

为了节省时间，齐依萱没有先去萧碧云家，而是一路直奔观前街承德里。

来到&ldo;戒烟所&rdo;门口，让车夫等在门口不要离开，小李则下车从报童手上买了一份报纸，闪在路边的电线杆边装作看报纸的样子，双眼时时留意身边的动静。

齐依萱掀起布帘走进门，对烧烟匠说&ldo;找萧局长&rdo;，又被领到了昨天的那间包厢。

推门进去，只见萧碧云的父亲依然横卧于烟榻之上，只是身边半躺着的女招待已经换了一名，连忙躬身叫了声&ldo;世伯&rdo;。

局长挥挥手让女招待出去，放下烟枪慢吞吞地喝了口茶，脸上的表情没有昨天那么客气可亲了。齐依萱想，坏了，不是好兆头。

&ldo;那个姓孟的事情我已经问过了，本来呢，人在宪兵队手上，应该是闲话一句……&rdo;局长挠挠头皮。

&ldo;现在呢？&rdo;齐依萱忙问。

&ldo;现在转到野川所去啦。&rdo;局长脱口而出。

&ldo;野川所？！&rdo;齐依萱只觉得心头一沉。

&ldo;是啊，事情搞大啦，我的闲话就说不上了，&rdo;局长又挠挠头，&ldo;按说他那点事吧，根本就不算事，可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下子就转走了。&rdo;

&ldo;世伯，还有法子可想吗？&rdo;齐依萱脸都发了白。

&ldo;办法嘛，也不能说没有，&rdo;局长的目光在齐依萱的身上乱扫，&ldo;可是，难啊，得慢慢商量了。&rdo;

&ldo;得花大钱吗？&rdo;齐依萱想起了滚绣坊的房子。

&ldo;不是钱不钱的问题……&rdo;局长摇摇手，&ldo;得慢慢想办法。&rdo;

&ldo;那到底怎么办呢？&rdo;齐依萱完全没了主张。

&ldo;别急，我萧某人既然已经答应帮忙，那这件事情我一定管到底，&rdo;局长恢复了和蔼可亲的神情，&ldo;这样吧，我晚上请朋友吃饭，你一起作个陪，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如何？&rdo;

&ldo;不……不……&rdo;齐依萱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一下子慌乱起来。

&ldo;呵呵，吃顿饭有什么关系呢？&rdo;局长满脸堆笑，&ldo;又不会把你也吃掉。&rdo;

&ldo;不行，不行，&rdo;齐依萱像被烫着了一样大摇其头，&ldo;世伯，外面黄包车还在等我，我先走了。&rdo;

&ldo;那就随你便啦。&rdo;局长扫兴地往烟榻上一躺。&ldo;小家伙一点都不识抬举。&rdo;

齐依萱快步走出&ldo;戒烟所&rdo;，心里又气又急又害怕，忍不住边走边抹开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