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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跟案情无关。&rdo;表舅回答得非常干脆。&ldo;不过，具体原因我不能告诉你。&rdo;

&ldo;舅舅，我求你了，快告诉我吧。&rdo;齐依萱苦苦央求道。

&ldo;不行，这不是开玩笑的事，&rdo;表舅一口回绝，&ldo;能做的我都做了，再说下去我自己都要站不住脚了。&rdo;

&ldo;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讲，行不行？&rdo;齐依萱还不死心。

&ldo;不行！&rdo;表舅态度坚决。

&ldo;那我今天不走了。&rdo;齐依萱干脆坐了下来，摆出准备安营扎寨的态度来。

&ldo;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赖皮？&rdo;表舅又气又急，脸色都发了白。

&ldo;只要把原因告诉我，其它事情保证不再麻烦舅舅，行不？&rdo;齐依萱继续讨价还价。

表舅沉着脸在屋子里踱了几个来回，自己觉得现在是湿手捏上了干面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ldo;只要舅舅告诉我原因，我以后再也不上这里来了。&rdo;齐依萱忙递上一颗定心丸。

&ldo;唉，算我怕了你，小姑奶奶，&rdo;表舅只得屈服，&ldo;老实告诉你吧，日本人这次抓了一大批年轻人，大部分都是有文化的学生、技工，有可能送往日本去做工，估计那姓孟的也是这个原因。&rdo;

&ldo;做工？&rdo;齐依萱一惊。

&ldo;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放心，做的是技工，不是苦工，&rdo;表舅继续说道，&ldo;这个结果还不算太坏，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了。&rdo;

&ldo;怎么可能呢？&rdo;齐依萱大叫道。&ldo;日本还用得着到中国来找技工？&rdo;

&ldo;轻点！&rdo;表舅不满地提醒道。&ldo;你平时大概不看报纸吧？知不知道现在日本实行的是南北并进的国策，大东亚共荣圈计划非但囊括东亚全区，还包括大洋洲地区在内，要占领这小半个地球，你说需要多少兵力和装备？&rdo;

&ldo;你的意思是说，日本自己人力不够，得从中国补充？&rdo;齐依萱有点明白过来。

&ldo;现在日本国内兵源紧张，得从朝鲜、台湾等地充实进来，&rdo;表舅神秘兮兮地说道，&ldo;日本青年都从了军，岛内能做工的人越来越少，连军工生产都无以为继了，以后靠什么来打仗？&rdo;

&ldo;我懂了，日本人在这里物色技工，是要运回日本去帮他们生产军火！&rdo;齐依萱恍然大悟。&ldo;难怪这一阵找碴抓人的事特别多，唉，正好让孟松胤赶上了。舅舅，能不能再托托人，把他弄出来呢？&rdo;

&ldo;你看，又得寸进尺了不是？&rdo;表舅极不高兴地嚷嚷起来。&ldo;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只是一名小科长，没这么大的能耐，掉进野川所的人，说什么也不可能捞出来……&rdo;

&ldo;什么？&rdo;齐依萱跳起身来。&ldo;野川所？！&rdo;

要说野川所的大名，在苏州几乎无人不知，完全可用恶名昭著来形容，但它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却又没人说得上来，光知道这是一座日军全新建造的监狱，全称叫作&ldo;野川刑务所&rdo;，位于荒僻的南园一带，被关押的人大都是&ldo;站着进去、躺着出来&rdo;，甚至是死了也出不来。百姓们盛传日本人发明了大量的酷刑，甚至以人肉喂食狼狗，或以&ldo;硝镪水&rdo;化人于无形。多年以来，市民们虽然谈虎色变，但对这神秘、恐怖之地的真实情况其实是一无所知，颇有些像传说中的鬼，谁都听说过，但谁也没见过。有时候，街头有人吵架时会说：&ldo;你这个枪毙鬼，早晚得进野川所去&rdo;，可见这是一个何等恶毒的诅咒，庶几与入鬼门关无异。

表舅自知说漏了嘴，只得沉默不语。

&ldo;舅舅……&rdo;齐依萱的眼中再次冒出泪花。

&ldo;别说了，再说我可真要生气了！&rdo;表舅眼都不抬一下，正式下达逐客令。&ldo;好啦，你先回去吧，我呢，找机会再帮你问问。&rdo;

齐依萱知道，后面半句话纯粹是瞎敷衍，那样的&ldo;机会&rdo;永远也不会找到，既然油盐不进，还是打道回府吧。

&ldo;那我就不送了，&rdo;表舅拉开房门，先探头看看周遭动静，&ldo;记住，以后千万别再往这里跑了，对谁都没好处。&rdo;

走出信孚里的铁门，齐依萱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真是一表三千里啊。

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齐弘文安慰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古至今向来如此，你今天自作主张去找那个王八蛋，本身就是个错误。

&ldo;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嘛，&rdo;齐依萱摇头叹息，&ldo;爸爸，你今天怎么不去学校？&rdo;

&ldo;我一大早已经去过学校，请了半个月的病假，&rdo;齐弘文答道，&ldo;这一阵尽量少出门，你今天去信孚里抛头露面，简直就是闯进龙潭虎穴。&rdo;

&ldo;表舅现在是一个叫什么……清乡委员会的部门主任，好像是升官了，&rdo;齐依萱道，&ldo;所以架子也比以前大了。&rdo;

&ldo;哦，这王八蛋到清乡委员会去了？&rdo;齐弘文来了兴致。&ldo;最近人事大调动，全是为清乡做准备。&rdo;

&ldo;是啊，&rdo;齐依萱答道，&ldo;这清乡到底是什么意思？&rdo;

&ldo;日本人计划以水道、铁路、公路为依托，用铁丝网和竹篱笆设置封锁线，围剿区域内的一切抗日力量和中间势力，&rdo;齐弘文解释道，&ldo;对我们党组织和新四军来说，这又是一场空前的毁灭性灾难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