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眼前的场景,他怔愣住了,好半晌才嚅嗫着说:“六妹,你受伤了……”
阮忍冬温柔地说:“阿华,进来。”
裴辛夷胡乱捞起衣服遮挡住自己,急切地说:“阮忍冬,你有病!”
阮忍冬笑笑,说:“你们裴家不是有这个传统吗?”
“华哥!走啊!”裴辛夷嘶喊出声,牵扯到腰腹上的伤口,疼得要命。
“走哪里去?”阮忍冬哼笑一声,一把将高高大大的裴安华拽到地上,想要转动轮椅去关门。
“坏人!你是坏人!”裴安华从地上爬起来,拍着摸着衣裤,颤抖着说:“六妹不怕,不怕,华哥在呢度。”
裴辛夷一直忍着情绪,此刻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啪嗒”——门上了锁。
阮忍冬笑着转身,“原来你不完全傻,还知道安慰别人。”
裴安华在身上摸摸索索,终于找到了什么,惊喜地拿出来——是一把便携式手-枪。
阮忍冬一怔,就见那枪对准了自己的眉心。他忽又一笑,“良叔敢给你这么危险的玩具,就不怕擦枪走火?”
裴辛夷更惊讶,一度说不出话。看见裴安华将食指搭上扳机,她失声道:“不要!”
阮忍冬悄悄去摸皮带背后一侧。裴辛夷察觉到,又说:“你不要动!”
来不及感谢上帝,裴辛夷一步步靠近裴安华,让他不要动,自己握住了枪。她甚至放弃了用衣服遮掩身体,双手举着枪,缓缓后退。
“华哥,开门。”
这是那年夏天阮忍冬最后听见裴辛夷说的话。
*
楼下的房间。裴安华止不住地哭,如同被恐怖片吓到的小孩。
裴辛夷穿了他的长衫,四处翻找所有现金以及值钱的小物什。搜刮得一点不剩之后,她来到他身边,说:“华哥,阿妹感激不尽,这份恩情……如果我还有以后,一定报答。”
裴安华抹着鼻涕,可怜兮兮地说:“六妹,你要去哪里?”
“都疯了,他们都是疯子,待在这里还不如下地狱,我不要住下去。”裴辛夷握紧拳头,看着他哭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话来。
裴辛夷与裴安华其实并不熟悉,他们说过的话不会超过五百句,大多时候是他在说,她心里一堆烦心事,压根不想搭理这位智力等同八岁小孩的哥哥。不过他就算智力只有小孩的水准,心性却较为成熟。他似乎知道她不开心,总是拿一些糖果来讨她开心。
她没想到会被他救下。他知道拿枪,大约是从电影里看来的。
感谢电影,感谢裴安华,感谢主聆听祷告。
裴辛夷握住胸骨前的十字架挂坠,轻声说:“华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