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砚接受邀请的那场茶会定在廿五,也就是他抵达向口后的第三天。
罗长山很含蓄的给张砚找来一件长袍,说穿着好看,显精神,但实际上张砚明白这件长袍应该属于杂学一脉的一种礼仪性的行头,平时少穿,但在一些特别的场合需要穿上来摆明自己的身份。
这算不算好意?张砚心知肚明这里面有着罗长山的小心思。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毕竟早已打定主意要依靠杂学一脉的名头,总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吧?于是张砚笑着也不多问便接下了袍子并表示茶会时会穿上。这才让罗长山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起来。
如此正式,自然不会是“坐下来喝喝茶聊聊闲话”那么简单。甚至这场茶会的全名也另有说法,而这些事情张砚是在临到头的前一天才知晓。心里才恍然为何对方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开这所谓的茶会。
乾南北茶会。这便是明日就要正式召开的茶会全名。
乾,自然不是乾坤,而是指乾德朝,也就是南渊国和北武国分裂前聚合时的上国名称。南北就是指现如今的南渊国和北武国。虽全是地理位置,但却有前后时间区隔,也就很容易从字面上弄懂这长茶会的参与双方了。
罗长山也表示的歉意,说乾南北茶会的具体情况一般都是杂学圈子里少有的顶尖集会,鉴于以前的很多次不好的经历,所以向来有些保密的规矩,即便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澹薄”了,可罗长山也不得不简单的意思一下。
之后罗长山才给张砚详细介绍这所谓的乾南北茶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集会,意义又是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茶会就叫茶会,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是什么特定时间和特地地点才举行的集会,而是小圈子小范围临时说起就能聚一下的小会。因为杂学里有“学茶,饭酒”的说法,进学时要保持头脑清醒所以不喝酒,喝茶。于是才叫茶会。
后面杂学一脉被主流学派清剿,甚至一度被打为“歪学、乱学”差点就被杀绝。这种小聚就逐渐成为了私底下相互秘密交流的方式,并且慢慢具备了相当的仪式性。
再后来风气转变。杂学一脉的本事和手段也慢慢融入世俗,让越来越多的人逐渐放下了偏见开始接纳并推崇杂学。如此“茶会”也就正式有了仪式性和一些成长起来的权威性。加之南渊国和北武国的分裂,也把原本在乾德朝的杂学一脉的人一分为二。
生活环境没变,可氛围却变了。各自分裂前都是一家人,分裂后隔阂自然就有了。而且时间一长也会产生一些在学派理念上的分歧。争执下来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一些超出学问之外的矛盾。变成暗中较劲或者说针锋相对的样子。
当然。茶会上学问的交流依旧是主要目的。只是氛围上会比较多变。罗长山如是形容。也给张砚做了一个心理预期。
“北武国那边民风更彪悍,而且多牧族,学问一道上也讲究一个“粗犷”,喜欢在大的方向上花心思,而不会在细节里多琢磨。这让他们那边的杂学所得会显得名目繁多,可很多又经不起推敲。
南渊国这边就与他们相反。我们讲究尽善尽美,尽量把一个学问做深走透,喜欢在一个学问上寻求突破和变化。
这两种方式其实可以互补。但因为两国的关系和氛围也变得越来越难。更多倒是变成了对杂学立世的原则上的争执。
北武那边认为杂学应该主动的寻求与主流学派的融合,甚至是主动拥抱主流力量,比如武者。一方面寻求保护,一方面也能真正拥有可以无惧风雨的实力,而不再让历史重现。
我们这边其实也同意北武那边的想法,可不同意他们所做的那样急切和不留退路。担心被人利用,也担心过快的融合会导致杂学一脉的学问失去纯粹性,变了味道。
特别是最近十来年,这种争执也愈演愈烈。”
罗长山做这些介绍时言语显得有些纠结,明显他对于北武国和南渊国杂学一脉之间的这些争执也是拿不定主意的。用地球上的一句名言来说就是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到底是成功上岸还是踩到旋涡溺水而亡谁也不知道。
“不过张先生提出来的“学以致用”倒是与北武那边的理念有些相同之处,只不过立足点更纯粹,是基于学问本身,这比他们的理念更适合我们南渊国的杂学一脉。所以这次老夫才会把先生邀请过来。一方面是让先生认识一下大家,一方面也是希望借先生之智,看看这场争执该如何消解。”
罗长山在坦诚之后也把这一次邀请张砚过来的主要想法和打算讲了出来。南渊国这边的杂学一脉已经很久没有如张砚这样提出“学以致用”的新想法的人了,而且这个人还很年轻,并且背后有一个成体系的新学派作为支撑。这对于南渊国这边的杂学一脉而言就像及时雨一般难得。
这是张砚自己没想到的。当初在廊源城里说了一个“学以致用”出来,也是为了给自己以杂学一脉的身份四处走动而不被干涉的说辞。或者说是借口。如今倒成了罗长山所代表的的南渊国杂学一脉的新思路。
这。。。。。。
当晚,张砚便跟着罗长山师徒去了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小酒馆,里面摆了席面。但和张砚以往习惯的大圆桌不同,这次席面摆在后院,没有凳子而是用了蒲团跪坐,还是分的一个个小桌桉。礼仪一看就和南渊国的不同。
“先生,这是乾德朝的习惯,老先生们就喜欢这个调调,没办法。我最不喜欢跪坐了,坐久了腿麻得厉害。”曾浩小声的在张砚耳边给解了惑。
今晚,南渊国这边杂学一脉的主要人物都会来,算是提前碰个面,也是罗长山所说的正式将张砚介绍给这个圈子的机会。
罗长山领着徒弟和张砚到场时席面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齐刷刷的眼神都落在张砚的身上。
“哈哈哈,罗老头来啦?这位应该就是张砚张先生了吧?果然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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