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得近乎刻板的墙壁依旧刺眼,消毒水的味道蛮横地冲进鼻腔里,医院总是使我不可抑制地感到头晕目眩。
问了前台的护士,我来到一间病房前,推开门就看到周玉莹躺在其中的一张床上,手上还打着石膏。
我有片刻的失语,那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后怕,我总觉得再多一点巧合,或许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周玉莹开始坦白,在我去了乌岛以后,江立国跟着其他住户浑水摸鱼进来又找了她一次,法院的离婚判决书已经下来,江立国却还是恬不知耻地想要伸手管周玉莹继续要钱。在被严词拒绝后,他们在楼道里推搡起来,而周玉莹摔下楼梯惊动了邻居,江立国被警察带走,周玉莹则被送来了医院。
我沉默地坐在她旁边,她尝试着辩解:“小夏,妈真的没事。”
我不是那种听见别人掩耳盗铃地说没事心里就会多一点自我安慰的人,“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跟我说?”
“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心情。”周玉莹说,“你难得和朋友出去旅游。”
我算不上一个百分百合格孝顺的儿子,但我不觉得出去玩的心情比自己母亲的安危还重要。
我习惯性地默不作声,很多时候我面对她都选择消化掉内心不愉快的情绪,或许今天我没来得及将情绪妥善处理,她察觉出我的不对劲,轻拍我的手背安慰我。
“小夏,妈想问你个事。”周玉莹像是经过了好一番的思想斗争,“你谈恋爱了是吗?”
我心中陡然一惊,而后镇定道:“是。”
“是和小晏吗?”她犹疑不定地问,眼中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我说。我在和晏朝雨谈恋爱。
她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震惊,而是非常平静地点点头:“小晏挺好的。”
轮到我疑惑了。
我已经在心中准备好了很多说辞来面对她的质问甚至是愤怒,而她的反应平淡得就像是听到我说“明天是星期一”。
“让小晏过来一趟吧。”周玉莹说,“我有话想跟他说,而且之前你借住在他家,妈也没能好好谢谢人家。”
我有点拿不准她现在的态度,但还是掏出手机给晏朝雨打了电话。
周玉莹让我到病房外去,她要单独和晏朝雨说几句话。
会是什么呢?
类似“我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这样的话么?
可我们家连拿十万可能都有点困难。
我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踱步,那感觉和站在产房外焦急等待妻子的丈夫差不多,万一周玉莹要我在自己的亲妈和男朋友之间做选择,那我可能会和面对“保大还是保小”的男人一样头疼。
病房门一开我就想要立刻进去,后来发现是来检查的护士,本打算转身坐下,然后就看到晏朝雨一脸沉重地从里面出来。
我想今天保大还是保小我可能真的要做一个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