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等到的只是一个巴掌。
那热乎乎的巴掌扇得他瞬间失聪,脑袋里乱哄哄的,连眼泪都忘了流下来。
他不知道,他的母亲,从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疯女人。
他不明白,他最爱最爱的妈妈,那个浑身弥漫淡雅茉莉清香的妈妈怎么就变了。
那道绵软柔和温暖的光什么时候从她身上撤走了?
他想讨妈妈的欢心,想让他记忆更早时候的那个女人回来,然而一次次的努力都失败了。
最后他只好不得不认同人们口中所言,那个被锁在苏家老宅二层,住在只有一扇窗户可以打开的屋子里的女人——以前他叫妈妈的人,真的成了疯子。
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把讨好的目光投向了家里的重心人物,他的父亲苏俊良。然而,那个男人又带回了一个孩子!
那个随时随地可以取代自己的孩子!
苏朗想到这里,不由地抿住了嘴巴。
长期对他人不合时宜的幻想,让他在成年后的这几年里改变了很多。他学着不再让自己沉溺于某一个人的怀抱,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他都避免让自己沉溺。
他总是告诫自己,那些看似美好的东西,都是骗人的,不存在的。
就像小时候遇到的那个人,在某一个时段里让他暂时忘记丧失母爱的小小男孩。那样的场景,他总是恍惚着的。
高大的东北红豆杉,两个疯跑着的孩童,长时间的嘻闹以至于嗓子都变得干哑——那样的片段,到底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自己为了摆脱某些不想面对的情绪而幻想出来的?!
苏朗起身,手腕的疼痛让他把思绪拉回了现实,那两个小男孩,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想着,转身走到路边,打了辆出租车。
脑袋靠在车窗上框,眉眼里闪过城市清晨的景色,买糖油糕的老婆婆正笑容满脸地送一坨面团下锅……
那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
苏朗又一遍问自己,那两个小男孩,一个是自己,另一个他忘记了模样,而那人眼角下的泪痣清晰可辨。
谭振昏昏欲睡,面颊发干,口唇都是鼓涨的感觉,加上尿急,冷汗一身一身,浑身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