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他倒退了半步,喃喃问道。
“嗯。”孟婆停下熬汤的动作,抬头看着他道:“可是你赢了。”
卢松脑海中满是于殊说过的话,他还记得十里杏花如雾,杏花酒的味道清而淡。
孟婆似乎说了什么,他茫茫然已经无法明白,只是习惯性地问道:“什么?”
“他记得你。”孟婆垂下头,慢慢地搅动着汤勺,“他未曾忘记你,却说前尘往事,何苦再提。说罢,便饮了老身的迷魂汤,过了奈何桥,现已投胎去了”
“前尘往事……何苦再提……”卢松细细品味着这句话,万般滋味,如鲠在喉。
“你赢了,我遵守承诺。”
于殊走了。卢松好似没了支柱,他茫茫然地不知该去往何处。
“过了这奈何桥,便是阎王殿。”孟婆递给旁边的鬼魂一碗迷魂汤,头也不抬,“你若现在过去,兴许来世还能和他再见一面。”
新来的鬼魂涌上来,将卢松挤到一旁。这些神色各异的鬼魂,茫茫然地接了迷魂汤,然后又赶往阎王殿……奈何桥下的忘川河水依旧翻腾着,彼岸花仍然自生自灭。
这蝼蚁般的万物,如此着急地追着轮回,到底是在追求这什么?
卢松想不透,他一路跌跌撞撞,被着急投胎的鬼魂推攘着到了阎罗殿。
他茫然地走着,被阴差押着去了六道轮回台,再次醒来之时,已成了小小婴孩。
众人皆说,这小小婴孩三岁便能出口吟诗,定是神童,只有他自己知道各种原因。他的父亲是个穷秀才,家里一贫如洗,唯一的期盼是希望他可以考**名,衣锦还乡。对他的要求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就连他自己要取名叫做卢松也答应了。
卢松十五岁那年,已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秀才。纵然他家中贫穷,附庸风雅的豪门商人都愿意请他参加大大小小的聚会。
那日恰逢城郊杏花已开,好事的人举办了赏花宴,亦给卢松递了帖子。卢松已有十五年未去赏杏花,连杏子都未曾吃过一枚。这次却不知为何,他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等到了赏花宴,卢松却觉得难受起来。他推脱饮酒过多,便离了宴席,独自一人向杏林深处走去。
此处的杏花比几百年前的十里杏林更为繁盛。繁花似锦,穿梭其中,好似行在云端。行了一半,却下起雨来。
卢松忍不住苦笑一声,这样的场景,竟和几百年前如此相似。
于殊曾经说过,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可于殊亦说过,前尘往事,何苦再提。
如今想来,字字诛心。
卢松不忍再停留,转身便要离去,却听得悠扬的笛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