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的大司马也不是好人。」
「」
「娘亲,檀檀脑袋痛。」
这一声「娘亲」,唤起秦国大司马一些往事。
他与时复牙牙学语时一张口就喊的是「阿妈」,长大后便正式地称呼为「母亲」,贺公府鲜少听到「娘亲」这样亲昵地称呼。
嘉宁皇后带着她的小女儿刚到南池,她口口声声呼唤的还是「母后」,过了半年多嘉宁皇后怀过一胎,在胎儿六七个月大的时候意外滑胎,自那檀檀知道她的母后又有了孩子,她一夜之间改变了称呼。
此事能令他印象深刻,必事出有因。
嘉宁皇后未住进南池前,他偶尔路过母女居住的别苑,听到小姑娘脆生的一声「母后」,觉得荒唐至极,有日正巧在时复住处碰到她玩布偶,遂上前纠正她:「你的燕国已经灭亡了,母亲如今是秦国大司马的姬妾,你是宠姬的女儿。」
当时的小姑娘只是哭了一鼻子就跑掉了。她固执地认定自己是燕国的公主,母后就是母后,直到得知嘉宁皇后怀胎的消息。
事情演变到十分奇怪的地步,最初是因为他感染风寒才要人进来照顾的,结果却变成了他在这里照顾人。
还是害他入狱的人。
这双武能挽弓猎鹰狼,文能执笔写文章的手,应该是世间至宝的,今竟然在这里不断重复着拧帕、喂水的动作,他不得不叹谓:人生居久,任何事都会发生。
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在檀檀脑海里交织着:燕宫被破,她和娘亲被闯来的敌人捉走,大司马死的那天南池一片嘈杂,她在贺时渡身下婉转求欢,她杀他一次两次三次,皆被识破,他替自己挡箭,雁北的草原上又抱着她从马背上滚下来所有的画面在同一时间争着进入她的脑海,成为她的记忆,可没有一样是她想要的。
檀檀,荀安,燕国的六公主,还有贺时渡身边的金丝雀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她清醒过来时,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头痛哭了一整夜,两隻眼皮沉重至睁不开,贺时渡铁青着眼圈,冷脸看向她:「你还真是命大。」
「你鬍鬚长了,看上去老了许多,我为你剃须吧。」
「我很难不提防你以手抖的藉口拿刀子对准我别的地方。」
檀檀见他不领情也只好作罢,他百无聊赖翻着棋谱,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她只能拾起未缝补完的袖子继续缝补。
「大司马,我觉得你与在南池的时候很不一样。」
「哦?」
心中的窃喜是无法欺骗自己的。他一挑浓黑的眉毛,一脸风流相。
檀檀不敢告诉他在南池的时候,她觉得他像自己在外面见过的一隻随时都要发情的流浪狗。
也不敢告诉他,现在的他像个小娇娇。
她颔首一笑,已有些成熟女子应有的温柔模样。
他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书,道:「袖子的破口处你不必缝补,南池并不缺这一件衣物,再者,这些在监狱里穿过的衣服都要被烧掉的。」
「可这是你常穿的那一件。」
「照着样式重新制一件便可。」
檀檀不言语了,她低头继续做手中的针线活。他虽有许多大同小异的深色衣物,可这件鸦青色袍襦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卓绝,好似悬崖峭壁上独立的那一株孤鬆,挺拔而崇高。
「那我们何时才能回南池?」
「不喜欢住这里?」
南池处境再难,三餐一宿阿琴从不会怠慢她。
「嗯,这里好冷,饭菜也不好吃。」
她嘟哝小脸的模样纯真带三分妩媚,人见人爱,贺时渡心里泛起柔软。
他轻抚檀檀的面颊,遭到她闪躲,于是用另一隻手扶住她后脑勺,圆润的红唇才张开,就被他顺势咬住了唇瓣。
他舔吻地很仔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在这样的缱绻下酥软的,檀檀也不外如是。
他只是亲了她,就被抽走全部力气,腿也站不稳,眼皮也撑不开。
他的温柔让檀檀生出错觉,仿佛她是什么稀罕的宝贝。
可他有过那么多女人,再温柔细緻,对南池大司马而言都只是物件,她不过是诸多物件中的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