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一了。”姬萦用一种自豪的语气说道。
她用干草包着土锅滚烫的把手,将汤和食物一人盛了一碗。
“……多谢。”少年接过粗糙的小碗。
他的目光随着姬萦的手移动,哪怕姬萦的手已经落下,徐夙隐的视线还是在她的手上。
“这是怎么弄的?”少年轻声说。
姬萦看了双手一眼,明白他在问什么后,不以为意道:
“荨麻割的。”
“为什么要去碰荨麻?”
“做衣服。”少年还未取得姬萦信任,她随口撒了个谎。
少年不再开口,小口抿着刚出锅的热汤。
姬萦知道自己的手不能和千金小姐相比,但山寨里的儿女,本来就不在乎皮肤是否柔嫩。
他们每天思考的,只有如何活下去。
就像姬萦此刻一样。
……
少年苏醒后,伤势渐渐好转。
两人同吃同住,姬萦也知道了更多少年的身世。
他是官宦世家的大公子,生母原是府中乐姬,怀他时意外早产,他一直体弱多病。
徐夙隐,少年在篝火旁用树枝写下他的名字。
姬萦也用树枝写下自己的名字。
在他看着自己的名字沉思的时候,姬萦也在思量他名字里的意味。
比起徐夙隐,她还是幸运的。
至少她的名字是母亲和大伯父一起想的。
他们从未希望过她夙隐人间。
姬萦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只说家中剩自己一人。至于为什么会被困在天坑,她想好了说辞,但徐夙隐并没有问。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他不是不想问,而是聪敏地选择了不去问。
在问了“如何出去”,得到“出不去”的答案后,徐夙隐也再没问过这样的问题。
姬萦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被困的焦虑和烦躁。
他平静养伤,平静进食,平静望着窗外,平静等着姬萦每日回来。
身体稍好一些后,他揽过给自己伤口上药,更换布条的工作,姬萦用不着再准备一日三餐,因为他会先一步做好这些事情。第一次吃他煮的野菜块茎汤时,姬萦自己都惊呆了。
因为和她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于是,姬萦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只剩下溪边捶打荨麻,再拿回来梳理晾晒。偶尔运气好,她留在溪水里的陷阱会有一两条小鱼,她把小鱼带回小木屋,刮鳞打理,掏去内脏,晾晒成肉干。
徐夙隐会坐在一旁沉默观看。
第二次带回小鱼的时候,徐夙隐就会照着她的样子,将一切料理得整整齐齐。
渐渐地,姬萦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脱离孤独后,她才发现,原来孤独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