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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夜探

浅离攸在琬樱殿里的日子过得还算清净,除了那一日茗睿前来挑衅之外,并没有别人上门找茬。便是连浅离攸原本最为担忧的夜君曦,这一连几日以来都召幸了他的皇姐浅如月,不要说是琬樱殿,便是连锦澜宫也未曾跨入过一步。说起来,还真是得感谢他的皇姐呢…傍晚时分,温暖如春的寝殿之中,浅离攸照旧手捧书卷横卧于榻上,颇显慵懒之色。说实在,在岚宇宫中的日子比在曜国宫中可是悠闲多了。没有其他受宠的皇子公主前来没事找事,又有锦衣玉食好生伺候着,若是日子一直如此,倒也并不是件坏事。浅离攸如此想着撇了撇嘴,放下书起身微微舒了舒筋骨,来到窗边打开窗户。昨夜一阵风雨,那些原就只剩下枯枝残叶的虞美人被折腾得横七竖八,愈发地没了形状,此时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着。冷冽的风稍稍打散了殿中的温暖气息,叫浅离攸微微皱了皱眉,而那黑曜石般的眸中却是光华渐盛,对着身后正在烹茶的侍女道:“青月,今夜要劳烦你替我值夜了。”青月闻言立刻蹙起眉,捧着刚沏好的茶盏来到浅离攸身旁道:“主子定要亲自去?那苏瑞怕不是易与之辈,瞒不了多久。何况宫中不是还有我们的人么?”语气中显然满是不赞同。“若是他们有用,我也就不必进这岚宇帝宫冒险了。”浅离攸回转身来,望着青月带着担忧的神情道,“更何况青弘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若是再找不到那样东西,恐怕是凶多吉少。”“主子…”青月一阵犹豫,却还是想开口劝阻,却被浅离攸打断:“不必再劝了。也不必过于担忧。今夜只是去探一探宫中各处,我还不打算那么快就打草惊蛇。”浅离攸说着渐渐展开一个干净的笑容,带着略微玩笑的意味道,“至于那苏瑞,难道说青月没有自信能替我挡住她区区一两个时辰?”青月听他如此说便知自己是劝阻不了他的决定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略有些赌气地道:“主子又用这话来搪塞我。若是叫苏瑞发现了,我只推说不知便是了。”浅离攸自知青月只是赌气,但笑不语,只是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回头望向窗外,正瞧见苏瑞领着几个侍女端着晚膳的食盒往寝殿而来,眸中透过一丝寒意。左思右想那堂堂岚宇帝君为何会派苏瑞这个并不简单的女子前来查探自己一个传说中懦弱无能的属国质子,浅离攸只能想到刚抵达岚宇帝宫的那一天自己曾在浅如月面前露了些马脚。恐怕正是他在偏殿之中与浅如月说的那些话传入了那夜君曦的耳中才会如此。此事虽然棘手,却并不难办。他向来小心谨慎,除了那一日便再未曾在他人面前露出过异样,数日以来那苏瑞已经渐渐对他放松了查探。若是在他找到要找的东西之前夜君曦问起那日之事,他大可说只是为了获得身为“曜国明珠”的姐姐的庇护才会如此。而身为一个皇子,即使再不受宠,自小身在后宫并平安无事长到十四岁,要说什么都不懂那才是天方夜谭。相信那夜君曦即使对这样的说辞有所怀疑,也能打消他对他的大半顾虑…晚膳依旧丰盛。然而自那一日被茗睿打扰了早膳,苏瑞便再也不肯坐下来与浅离攸同桌用膳了,此时只立于一旁,时不时地替他布菜。浅离攸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只在心中庆幸夜君曦只是派了她前来,而并未另着影卫暗卫之类地暗中监视,否则可会比现在要麻烦许多。浅离攸习惯早睡,数日以来苏瑞等人也早已摸透了他的作息,酉时刚过,便都纷纷退下不再打扰。浅离攸又看了会儿书,直到戌时过半,寝殿中烛火立熄,陷入一片沉静。宫灯昏黄的暗影之中,一个人影静悄悄地在院中穿过,却被寝殿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苏瑞姐姐?”青月举着手中宫灯一照,这才看清了人影的模样,掩了门来到苏瑞面前,“这么晚了,姐姐要去哪儿呢?”“是青月啊,吓了我一跳。”苏瑞的脸上不知是何表情,可青月却从其中听出了一丝紧张与尴尬,“屋中的炭火不够了,我要去库房取一些。主子可睡了?你不在一旁伺候,出来做什么?”青月闻言伸手揽住那苏瑞的手臂道:“我与姐姐一样。主子身子不好,这会儿嫌寝殿里不够暖,我也正要去库房取碳呢。”“如此…那你我一道去吧。”苏瑞语中有一丝迟疑,青月似乎并未察觉,两人手挽着手便朝那库房而去。直到两个侍女的轻声交谈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寝殿的门又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墨色的人侧身出门,又将门轻轻掩好,下一刻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跃上房梁,如同一只轻巧的猫儿,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半刻过后,青月与苏瑞均抱着碳回到了院中,两人低声道别,青月便推门进了寝殿。厚重的门实实地关上,阻隔了刺骨的风,也阻隔了别有用心之人窥探的目光。院中的苏瑞抱着碳,直到见那青月关紧了殿门,面上的神色忽的凝重起来,将手中的碳随意丢在一颗树下,便急急地往琬樱殿外奔去。直到外头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直附耳在门边的青月这才看着空无一人的寝殿,缓缓绽开了笑容。主子果真是主子,就算足不出户也能察觉那苏瑞每晚一更天必要离开琬樱殿,恐怕便是向那岚宇帝君回报消息去了吧…青月来到暖炉前,将碳轻轻地放入其中,脸上又渐显担忧的神情。。。主子该不要出什么事,平安归来才好…

交锋(上)

离开了琬樱殿的苏瑞轻巧避过巡夜的守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帝君的寝宫,苍擎宫。“什么人?!”“苏瑞求见陛下。”取出腰牌放在拦住去路的侍卫面前,此时的苏瑞并不是琬樱殿的主事侍女,完全不见了人前的温婉之色,所剩的唯有身为岚宇帝君专属暗部心腹的冷冽与锐利。侍卫果真让路,轻轻推开宫门恭敬地放行。苏瑞收起腰牌,对着侍卫点了点头。厚重的宫门便又在身后沉沉地紧闭。穿过长长的繁复的水榭回廊,苏瑞终于在最为华丽的寝殿门前止住了脚步。殿门前手持宫灯而立的两名侍女一见苏瑞前来忙上前拦阻,苏瑞即刻明白里头所正发生之事,并不再向前,只立于门前安静地等待。“你来晚了。”忽然响起的低沉嗓音叫苏瑞蓦然一惊,回首却见是林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忙行礼道:“大人。”定了定神这才心生佩服。她自诩高手,然而方才却丝毫没有察觉林珝是何时靠近的。“不必多礼。”林珝摆了摆手,又问道,“你来晚了,可是琬樱殿那位出了什么事?”“回大人,无甚大事。只是恰巧遇见离攸尚君的侍女青月,拖了一些时辰。”苏瑞微蹙了蹙眉答道。“恰巧?”林珝挑了挑眉,“上一回陛下还问我是否该让你重新训练一回,眼下看来陛下似乎的确说的不错。我可是忘了教你,这世上所有的‘恰巧’都有可能是刻意的安排?”苏瑞一愣,即刻跪下身道:“苏瑞知错,请大人责罚。”“罢了。你且回去好生看着。若是叫陛下知道了,难免受皮肉之苦。”林珝亲自伸手将苏瑞扶起来,即刻便挥手令她退下。苏瑞乃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若是因着这些事而被陛下降罪毁了大好前程,他也是不容乐见的。苏瑞自是知道林珝的庇护之意,因而颇带感激得行了礼,便又悄然退下了,徒留林珝一人依旧立在寝殿门前。不知过了多久,寝殿的门终于被推开,在侍女的搀扶之下走出殿门的正是今夜受召前来侍寝的浅如月。只见曜国明珠浑身酥软面带潮红的模样,便知道方才寝殿内有多么旖旎令人遐想连篇了。浅如月尚未曾从方才的激-情中回过神来,对于林珝也只是看见了大概的人形,看不真切,也无心力去计较到底是谁,便在侍女的搀扶之下上了小轿,往自己的寝宫去了。林珝眯起眸子看着远去的一行人,这才抬脚进入寝殿。“林珝,敢在朕背后做手脚,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身着玄色浴袍的男人身上还带了一丝水气,并不介意这万分有别于朝堂之上正襟危坐的帝君的模样被心腹之臣所见,夜君曦慵懒地在榻上坐下,面上似乎有些不快,想来以他深不可测的内力,必然是听到了方才他与苏瑞在殿外所说的话语。“微臣惶恐。”林珝单膝着地,低头似是请罪的模样。夜君曦见状冷冷一笑:“你还懂得什么是惶恐?”说着冷哼一声,“起来罢。”对于这个万分信任的心腹,若非什么叛国逆君的大罪,夜君曦对他是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的。何况那苏瑞的忠心,他也并不怀疑。“这个时辰来打扰朕,你还真是会挑时候。”“陛下恕罪。”林珝口中如此说着,面上却不以为意,接着道,“臣刚接到密报,彤国似乎有些倒戈之状,近来与那瑞华帝国交往甚密。而彤国国君正打算派人出使岚宇。”“彤国?”夜君曦危险地眯起眸子,“弹丸之地便敢倒戈,看来瑞华下了不少功夫。难道他们想要挑起战争不成?”身为男人来说太过于绝色精致的容颜之上闪过一丝唯有天生的霸主才有的戾气,连林珝都不禁为之一愣。百年之前的大陆混战,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原本这片大陆之上数十个小国并立的局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片大陆被四个国家所分割,这四个国家便是如今屹立于西方靠海的瑞华帝国,东方富庶的岚宇帝国,北方山峦叠嶂的云琼帝国与南方布满了茂密森林的狼犀帝国。而剩下的十几个小国无不成为了这四大帝国的囊中之物,俯首称臣,甘为属国分别依附于四大帝国。云琼与狼犀两国分别地处山峦与森林,百年以来涉世极少,渐渐地大陆之上关于这两大帝国的消息渐渐消失了踪迹。唯有岚宇与瑞华,依旧在不停地相互抗衡之中,年年在边境之战与通商往来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彤国位于大陆中央,在岚宇的数个属国之中距离最为遥远。而在彤国以东,便是隶属于瑞华帝国的属国。。。暮国。处于那样敏感而尴尬的地理位置,彤国的情况可谓是四面楚歌。不过也正是因此,恰巧使得彤国犹如岚宇面对瑞华的第一道防线,但反过来,也可以成为瑞华对付岚宇的一把利刃。“听说彤国的国君快要不行了…”思索了良久,岚宇的帝君陛下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安插在各个皇子身边的探子是时候行动起来了。”林珝闻言立刻明白了夜君曦的意思,眸中闪过一丝光华,亦微微勾起唇角道:“微臣遵旨。”“还有何事要奏?”夜君曦起身,并没有什么遮蔽功能的衣衫之下露出大片线条紧实诱-人的肌理。林珝敛了眸:“苏瑞禀报,方才‘巧遇’离攸尚君的侍女。”夜君曦闻言挑了挑眉:“身为师父,如此庇护弟子可并非良师之道。这么多天竟未曾发现任何蹊跷,朕可是快要看不下去了。”林珝并未言语,只等待帝君下最后的命令。半晌,喜怒无常的帝君陛下忽然扬声道:“传令下去,摆驾琬樱殿。”与此同时,在寂静无声的帝宫之内,猫儿一般的人影穿梭在亭台楼阁花丛树影之间。躲过随处可见的巡夜守卫,猫儿忽的跃上房梁,黑影消失在一处宫阁之内。“你可曾看见什么人经过?”提着宫灯的内侍忽然停下脚步,问着身旁的同伴。“没看见啊。你可是眼花了?快走吧。回去晚了又该挨罚了。”另一个内侍微微打着哈欠,轻轻推搡了他一下。那内侍也只能抬手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太过劳累,便跟随着同伴离开了。昏黄的灯影在一瞬间照亮了前方宫阁的牌匾,只见上书三字。。。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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