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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三言两语，已经包含了好曲折缠绵的一段情。原来人间故事，再复杂也只消三句话说明。

&ldo;你为何不与她同去?&rdo;

&ldo;我有母亲要照顾。&rdo;他一唱三叹，&ldo;寡母带大我不容易，如今年迈且有痼疾，我不能抛下她远行。&rdo;

&ldo;那跟她明说，要她做出选择，何必骗她?&rdo;

&ldo;可是如果她最终的选择是放弃，我会很难过;而她也会对自己的选择内疚。与其这样，我宁可她认为我花心，可以走得比较轻松。&rdo;

&ldo;这是什么逻辑?&rdo;我吐舌，&ldo;骗了她，还说为她好，人的花言巧语真是难以想象。&rdo;

他叹息又叹息，忽然问：&ldo;你呢，为什么年纪轻轻的，不做人，做鬼?&rdo;

&ldo;是意外。&rdo;

他点头，嗯嗯哈哈。我知道他不信，本来不想说的，可是看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硬是忍不住提点他一句：&ldo;你看过《大时代》，应该知道那原是有本而来，恒指大跌时，跳楼的人多得都来不及上报纸。&rdo;

&ldo;你炒股?&rdo;他呵呵笑。

我气竭，他居然笑，这真是典型的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然而看在他破啼为笑后一张脸异常英俊的份上，且不与他计较。

&ldo;不是我，是我爷爷。他那天放下报纸，一声不响出门，沿着楼梯一直上到天台，我不放心，跟上去，果然见他要跳楼，忙冲过去抓住他，可是力气不够，反被他拉着一起坠下……&rdo;

他呆了一呆，半晌说：&ldo;这段新闻我见过：炒股断送两条命，祖孙双双坠楼亡。虽然不是头条，也占了很大版面。&rdo;他盯着我，满脸不信任，&ldo;你说你是那个孙女?我记得那女孩子虽然自高处坠下，因被树枝挡了一挡，幸未断手断脚，可惜跌破后脑，送院途中不治。然而面目完好，相当清秀，所以我会有印象。&rdo;

&ldo;可不就是我?&rdo;我转过身，拨开长发给他看，后脑始终有一个洞，被头发挡着，平时看不见。

他猛地后退，用手捂着胸口，要吐的样子。

我不说话，冷冷看着他。到底也还是怕了。比起真正的生死惨剧，他那小小的爱情烦恼算得上什么呢?

4

这毕平凡有一点胆量，居然没有被我吓走。他甚至带我回家，介绍我认识他母亲。当然，当然他没有告诉母亲说我是一只鬼。

那是一个相当慈爱的老人，看见我，笑容象菊花一样开在脸上：&ldo;你就是小婉吧?早说要阿凡请你回家坐坐，总算看见你了，阿凡，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倒茶。&rdo;

我知道她误会了。但是毕平凡既没有出声，我便也不去纠正。我在老人身边坐下来，说：&ldo;我也早想来拜见伯母，一直没时间。现在签证下来了，我想如果再不来，伯母该怪我了，所以一拿到通知就来了。伯母别怪我冒昧才好。&rdo;

老人频频点头，又问：&ldo;要去几年?回来过年不?&rdo;

&ldo;大概不会时常来来回回，机票太贵了。但过年的时候，我一定会打电话来给伯母拜年。&rdo;

&ldo;有心就好，有心就好。&rdo;老人频频点头，又说，&ldo;我也知道现在通讯发达，你们在一个城市里，不也常常用电脑说话吗?哦对，叫视频。&rdo;

我看着毕平凡，不知道&ldo;视频&rdo;是什么东西。老人的信息比我灵通，我有点辞穷。

毕平凡忙上来解围：&ldo;妈，我带小婉回来，是要选几本书，您早点休息吧。&rdo;

来到他房间，我斥责他：&ldo;你只说雇我扮新欢骗你女朋友，可没说要买一赠一，捎带着扮你女朋友骗你妈。&rdo;

他赧颜：&ldo;我也是才想到的。如果我妈知道小婉因为出国同我分手，一定认为自己拖累了我。我又不能跟小婉说实话，所以……&rdo;

这个人，替每个人都设想周到，也真不容易。罢，看在他一片孝心的分上，我决定不予计较，但嘴里仍说：&ldo;不管怎么说，这也要算额外劳动，你得另加小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