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示意陆鹭奉上茶器。
圣上坐在棋案旁,案上还摆着棋子,陆鹭只能捧着打开来的檀木箱子,屈膝跪下去,不等她双膝着地,圣上已一手托过箱子,一手扶着她手臂站了起来,说句:“无须多礼。”
陆鹭谢恩,忙从他掌心挣开了手臂。
她动作急切,甚至带了些被冒犯的嫌厌,圣上一愣,目光定在她低下去的眉目之间,停驻须臾,不动声色坐去茶案旁,取出茶器端量片刻,赞了句甚好。
又望向陆鹭问:“可会点茶?”
陆鹭想摇头说不会,但又不敢说谎,遂老老实实点了头。
见她虽点头却仍是站着不动,梅妃提醒道:“陆姑娘,陛下想试试你这套茶器呢。”
陆鹭看看梅妃,又看圣上已坐在茶案旁,等她点茶的意思,只好走近了去,跪坐在圣上对面,头也不抬地将茶器一一取出,挨个洗了遍。
点茶才至半当中,梅妃借口有事离了紫宸殿,陆鹭虽不愿留下但茶没点完,走不得,遂越发垂低了头,好像偌大一个殿内只她一人,旁边没有坐着天子。
她想当看不见,但还是能察觉男人的气息自正前方不断扑送过来,天然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威慑力。
不知为何,陆鹭手有些微微的抖,尤其当她拿东西时,更为明显。
“朕就这么可怕?”
温和不失威严的话语自头顶落下,陆鹭仍是未抬眼,急忙摇头:“陛下爱民如子,可亲的很。”
“抬头。”
圣上命道。
陆鹭怔了片刻,听话地抬起头,看了眼圣上,忙又垂下眼皮。
“看着朕。”
陆鹭无意识咬了下唇瓣,缓缓抬眼,还未与圣上对上目光,忽捂着肚子软塌了下去,立即带出痛色来,“陛下,民女忽然肚子疼,想,想去……”
后面的话好似难以启齿。
圣上看着她捂着肚子呼痛,只觉她稚气又好笑,扬手招过宫人带她去恭房。
陆鹭离了紫宸殿,怎还会再回去,对宫女好一番哄求,言自己来了月事,想是弄脏了衣物,怕再待下去一不小心污了圣上的眼,求她去跟圣上禀一声。
她说得在情在理,宫女遂未抓她再回殿内,通禀圣上得了允准后便放她走了。
梅妃听闻此事,既好奇真有不想攀龙附凤的女子,又疑惑圣上的态度,来到紫宸殿时见圣上正继续陆鹭点了一半的茶。
“陛下,臣妾来。”
梅妃接过茶器,圣上没有推阻,起身坐去棋案旁。
“陛下,陆姑娘年纪小,可能不太懂怎么伺候人,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梅妃试探着说。
圣上面色无波,淡淡说:“你以后不必费心了,她无意入宫来,朕,也不欲做强夺之人。”
陆鹭若有意入宫,她的婚约他自会处理妥当,可她既无意,他堂堂天子,又何须恃强凌弱勉强一个女子?
因着陆鹭托病,陆鸢亦未再多留,辞了崔太妃出宫,才出殿门撞上了颖安郡主。
陆鸢姐妹行礼,颖安郡主对陆鹭不陌生,却是头回见陆鸢,只觉她容色清绝,不由多看了一眼,问起二人关系,听闻是陆鹭长姐,很是亲近地从食盒里拿出两块点心递给姐妹二人,笑说:“我亲手做的,你们尝尝,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到周家坐坐,我做给你们吃。”
颖安郡主只知周夫人和陆家姐妹亲如母女,想着自己将要嫁进周家,也当他们做自己人,遂热络了些。
陆鸢看她片刻,接了点心道过恩谢。
颖安郡主的笑容乖巧且纯粹,没有一丝杂质,任谁看了都会生出怜爱恻隐之心,舍不得去伤害。
或许如周夫人所言,颖安郡主才是更适合的人?
当晚,陆鸢约见了褚昉,也不知他是否已经知道,他母亲给他定了一桩亲事。
不是她言而无信,只是形势所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