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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页(第1页)

廖嘉宇谈起这个,懒散坐姿变得板直:“平烨烛是飘萍无定的烛火,剧本里从他的名字开始就一直在塑造这个形象。他与城市和大山都有些疏离,他随意,无甚根基。我能感知到的是这个人物压抑,却蕴含着饱满的感情,因此他有魅力。可再具体的东西我就想象不出来了。”

“但是周沉知道如何表达。”贺执想起周沉执意改剧本的行为。

廖嘉宇点头:“我是读者,是观众,而周沉,更像是身处其中的角色。从《追凶》的剧本里我看到了他的才能,所以才会把这剧本交给他。可不能愧对我掏出去的五千块钱啊!你和周沉一样,你的入戏,是把自己变成角色。演技太差,但当贺执消失时,有谁能说你不是平烨烛呢?”

“可我现在找不到平烨烛了。”

廖嘉宇皱眉:“是找不到,还是看不清。”

“看不清。”

廖嘉宇松了口气:“感觉类的入戏方式耗人心神,还讲究一鼓作气。对于没经验,技艺不够的演员来说,状态不对很正常。在哪里绊住了?”

“平烨烛有太多未来可以选择,没有姜深,他未曾体会过珍惜美好的感情,无牵无挂,于是寄托于深山,陪逝去的同胞走最后一程,我可以理解。可他明明已经见过了姜深……”

“没有必要被困在大山里?”

贺执点头。

“光亮是所有人都珍惜追逐的东西,可如果那些东西都如梦幻泡影,一触即破呢?原剧本中平烨烛从未戳破他与姜深的关系,仅一次热吻与亲密,之所以让人动容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两列偏离轨道的列车绝无仅有的擦碰:短暂,热切,却也仅此而已。周沉改过的剧本也只是加重了擦碰时的火花,道路已经写好,平烨烛最清楚这点。所以,他不是克制,不是放手,他只是在……”

“悲伤。”

肃杀的冷天里,点点红痕最为惹眼。

姜深张着嘴,热气从口腔里冒出,冷风却从喉口一直灌进肚囊,刺得他内脏生疼。

方远满头满脸的血,狼狈不堪地半趴在地上,面目狰狞,瞪着这个外地来的混小子,活像吃人的怪物。

“够了!”姚长老把拐杖敲得砰砰响,“大丧的日子被你们折腾到见血,不像话!”

“姚老,你德高望重,程老的丧事办成这样,来年早晚要报应在寨子上。”方远捂着脑袋,阴恻恻地看着姜深,“一个外人坏了规矩,破了大家的福事,这事不给山鬼山神一个交代,来年天灾人祸我们谁都担不起!”

方远话一出,周遭的寨民面色戚戚,担忧地看向姚长老。

“招魂烛自林姨闯进来时就已灭了。”平烨烛拍拍姜深的肩膀,把他往后扯,遮住寨民们警惕的眼神,“因果轮回,山余没轮得上平平安安的一生,程叔赔进去半个葬礼,合算。”

“烨烛!”姚长老满是皱纹的手颤抖,连带着拐杖也不稳当。

平烨烛却没善罢甘休:“按照规矩,招魂烛断还要给我八百块做冲丧费,这钱得原本来守灵的方祭司出了,林姨闹这一趟,牵扯出山余,合着规矩程老的因没断完,送丧总归要停的。”

方远嗤笑一声:“你贪这八张红票子,我尽可以给你。你把林萍那疯婆子拿出来说事亏不亏心,更别说你带着个外人进祠堂,坏了送丧的仪式,山神降怒……”

“谁稀罕进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破地方!”姜深攀着平烨烛的肩膀,叫嚷得像只炸了毛的猫,恶狠狠地堵住方远那套胡说八道,“我们守灵也守了,谁坏你们规矩了?这么敬畏鬼神,怎么没见有人替山余找回公道啊?还要倒扣一盆狗血说我们是阴邪,改明儿一定得折几枝柳树扫扫霉运,小心山余半夜敲你的窗!”

山余这词落在人群里像炸开的烟花,有人不屑,有人畏惧,有人叹息。方远一张脸愈发狰狞,他本就挂着零零落落的银铃骨雕,额头的血越过眼睛鼻梁,淌下来,像极了恶鬼。

平烨烛皱起眉,想拦姜深,手伸了一半却被对面握个正着。

姜深一把拽住平烨烛,阴沉着脸越过拥挤人群,在程家大院的边角拖出来一辆生锈的三轮车,颇有气势地跨上座驾,把平烨烛直往车斗里塞,嘴里碎碎念着:“破地方,我们走。”

姚长老想留人,可平烨烛却上了车斗。那高挑的赶尸人在破败腐朽的铁皮车斗里弯下腰,朝着灵堂的地方拜了三拜,转过头去。

人死如灯灭,程翃与程弼平的缘延续至平烨烛不过蜻蜓点水,三拜是尊重也是告别。

因缘际会,就此清算。

三轮摇摇晃晃地启程,在山林间不熟练地穿梭,吱吱呀呀的声音硌得人牙酸。

程家大院的轮廓很快消失在山间迷朦的雾气里。

“姜深。”

“……”

“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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