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妇人上前道:“是奴婢接的。”
这妇人沈瑶月认得,平日里喊刘嫂子的,跟随陈氏也有些年头,算得上半个心腹。她轻轻蹙了蹙眉,问道:“那日你接箱子的时候,这箱子可就开裂掉漆了?”
刘嫂子回忆了片刻:“当日二少爷病了,太太房中忙乱,我未来得及细看。”她自然不能说,刚到就发现了,否则沈瑶月必然问她,为何当时不报。
“这就胡说了。二弟身旁的丫鬟婆子十数人,你平日里是掌管太太房里器物的,为什么请医问药,要劳动你?”沈瑶月声调不高,却是思路清晰,让人心中一凛。
刘嫂子缄默了一下,余大娘赶着说道:“大小姐知道我们房里因着嫁妆还有少爷的事情繁忙,再加上太太如今不管家了,偷懒耍滑的事渐渐有了,能尽心的可不就这几个。”
“我问她说话,有你什么事情?”沈瑶月冷冷地问道。
刘嫂子只好说道:“那日我确然看了的,只是太匆忙,看着表面没有问题,谁知道箱子里面是开裂的。”
“来人,去问木匠,这箱子开裂到底是什么原因!”沈瑶月吩咐说。一旁立刻有人去了。
没一会儿,那人就回来了。“木匠坊的师父说,应当是保存不善,太过干燥,以致于开裂。”
“这可和我没有关系。”梅姨娘说:“那日我忙的脚不沾地,箱子到了,立刻就命人送到太太那里了,可没存放。这一些人,都是见证。”
沈瑶月打量了一圈,梅姨娘身后的仆妇们纷纷点头。
“可有册子记录了?”沈瑶月问道:“我看一下。”
“呃,没有。姑娘知道的,我不识字。”梅姨娘有点尴尬。
府中做事,都是拿了对牌,做个见证。一般对清数目,支领、交割东西的时候,旁边会有人认真记录,方便日后查验。
可梅姨娘不识字,跟着她的人虽说是风风火火做事,但看她不查问册子,就东写一笔,西写一笔,常有遗漏。这箱子一事,只有从外院接进来的记录,却没有送往陈氏那里的记录。
余大娘就很得意:“梅姨娘并无证据不是,册子上可没写和我们核对无误了。”
“我身后的人都可以证明。”梅姨娘急了。
“可谁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最近拖赖着梅姨娘的福,才起来的?”余大娘冷笑。
眼看形势就要僵持,梅姨娘猛地想起来:“那日老爷那边的小厮四喜正好在这,你们不妨问问他。”
当下便传人去问四喜,那人问完话回来,说道:“果如梅姨娘所说,那日箱子一送来,就送去了。”
“你待怎么说?”沈瑶月看着管箱子的妇人问道。
看无从狡辩,刘嫂子骇得跪下:“那日太阳大,我搬得慢了些。”
“箱子到你手里你没看出来有无问题,这是一错,哪天出的问题也不知道,这是二错。收了箱子却不好生保管,这是三错。不管好自己的事情,反而去忙别的事情,事后也不及时查验。府里要你这等偷奸耍滑之人做什么?”沈瑶月声音不高,但听得人心里害怕。
“姑娘,我知错了。”刘嫂子道。
“可怜我这样用心,总被这起子小人攀诬。”梅姨娘看着自己得胜,忙做了姿态说道。正想着要不要夸赞沈瑶月几句,又不想太过示好。
沈瑶月却先开口道:“姨娘做事虽用心,可这些册子上的账目往来,牌子交割,也该一笔一笔的按着时辰记清楚了才是。就像刚才,若不是父亲的小厮那日正好经过,怎么可能澄清真相?”
“我……”梅姨娘皱了皱眉眉头。
“姨娘是长辈,而你们几个都是太太院里,办老了事的人了,论理我不该多说。可祖母让我来查问事情,总得说清楚了。如今这箱子将不对的,先存起来,再给二妹妹重新打点了,可不能再出乱子了。”沈瑶月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她本不是这样的性子,可前一世曾经看过身居高位的人训斥别人,学到了一些装腔作势的技巧。
两边算是各打五十大板,谁都没落到好的说法。众人听得无话可说,都道:“是。”
跟着过来的彤儿心中依然猜到陈氏院里的人嫌疑更大,可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何把梅姨娘做事的纰漏也指出来。一旁的秋嬷嬷明了其中关窍,看向沈瑶月的眼神,倒是敬重了许多。
“既然已经问清楚了,我得回去禀报祖母了,不能让她老人家等着才是。”沈瑶月站起来,款款地回去了。
折腾了一圈,沈瑶月终于去和沈老太太回了这件事情。
沈老太太听完了缓缓点头,道:“辛苦你了,折腾了一下午。”
“原是应该的。”沈瑶月忙道,她知道老太太一向喜欢后辈谦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