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两个字,顾家别人说了他浑身不自在,可听了她说,那些看上去不可能转变的,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到了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眉可面儿上突然就不耐烦起来,对墨染道:“墨姐姐,你是不是忘啦,来时祖母嘱咐了…那什么…”墨染垂了垂头,小声道:“没…没忘,要不…要不还是你来说吧。”“我…说…”眉可看看若芯,再看看墨染,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你娘家的事,为什么让我说。”见这两人神色有异,若芯隐约猜到了她们要说什么,她心里一紧,攥了攥袖子里的手,道:“二奶奶可是要说庄子上的那件事?”墨染见若芯主动说起,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是要跟着秦穆菲和谭松玲一起来顾家看若芯的,人多也好显的不那么尴尬,可王氏却拦住了她,叫她同眉可一起,另找日子来,来之前还嘱咐她们说。“王家和刘家几辈子的姻亲,谁能想到如今竟闹的这样,墨染,你去了之后,好好同若芯说些客气话,多少解释解释,不说叫若芯原谅王家,至少别同你们这些嫁进刘家门里的王氏妇人有心结,至于别的,我也管不了。”又对眉可说:“你墨姐姐不大会说软活话,眉儿在旁边帮着点儿。”墨染看着若芯道:“嫂子,我…我…”若芯见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来,便道:“之前的事别再提了。”墨染又低了低头,脸都红了,可就是憋不出一句话。眉可在旁无奈道:“哎呀,有这么难说吗,我说就我说。”她转回头,对若芯道:“姐姐,墨姐姐想说的是,那件事不关墨姐姐她娘家什么事,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将来要做妯娌的,可不能因为那个事就生分了。”说的又直白又不客气,墨染一时觉得无地自容,头低的更低了,若芯也变了脸觉得十分不自在。买凶杀人的事确实不是王墨染所在的王家做的,可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好的时候是一个亲族同气连枝,一时不好了就说冤有头债有主,未免有些欲盖弥彰。若芯:“我明白的,姐妹间还是跟以前一样,都别想着这个事了。”落秋笑着搭腔道:“奶奶说的正是呢。”她这会子真想若芯再拿出方才对她嫂子那宽容态度来,可这是两回事,有人明晃晃的拿着大刀对着你,任谁都不会笑着说没往心里去。谅解可以有,但不可能不心存芥蒂。眉可:“姐姐,来时母亲还叫我问你呢,你到底几时回去啊?再过几日圣旨可就下来了。”若芯找借口敷衍她道:“我胎还没有坐稳,就先不回去了。”“五个月了还没坐稳?那有没有太医给你诊脉啊。”“嗯,许太医隔两天来一回。”“瞧我尽瞎cao心了,姐姐娘家是医家,自然会照顾好姐姐的胎,来之前,母亲还特意嘱咐我说不叫待的太久,怕你陪着我们说话累着了,扰了你养胎,母亲如今真是越发疼你了,每天眼巴巴的等着崔妈妈从这里回去,跟她禀报你有没有什么不好。”“你之前也怀过孕,不知怎么,我就是觉的这回跟上回很不一样,哥哥和母亲每天都紧张兮兮的,想是怕你再跟上回一样…”“额…倒是我爹挺奇怪的…一句也没问过你怀孕的事,上回他可是一天问八百遍都不嫌烦…”“唉,这段日子里,他跟我二哥,又开始鼻子眼睛哪儿哪儿看不对了,听说是为了爹要给哥哥纳妾的事…两个人又杠上了…”“不过你放心,你不同意,我哥绝不会叫爹给他纳妾的,顶多在外头…额…”可能是想起了刘钰以前在外头养外室的事,眉可一时说顺了嘴,见若芯神色有异,就赶紧闭了嘴,又道:“姐姐你还是要快点回去才是,这样家里出了什么事你才能马上知道,才能有个应对,不然万一我爹真往你们钟毓馆里放人可怎么办,放好的也就罢了,万一是那些狐媚魇道的,那不是平白添堵么。”若芯听的心里不好受,开始犯恶心想吐,她忍着呕说道:“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能有什么应对。”眉可还以为若芯此番得了诰命,那心气儿必得比先前强上一些,可瞧她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竟还跟以前一样的丧气,她忍不住埋怨她道:“有没有应对的先不说,至少别不管不问呀,你总在娘家待着,就不怕别人去钟毓馆里,占你的院子,抢你的男人,虐待你的下人和娃。”话一说完,屋里人都笑了起来。若芯:“你这又是在哪里学来的话。”墨染也笑道:“就你这样的,等以后嫁出去了,大太太可用不着担心你在婆家会吃亏了。”落秋:“也不知哪位姑爷有福气娶了咱们四姑娘呢。”“你们…”眉可原不是个好羞恼的性子,可能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岁,竟被众人几句话调侃的脸都红了。她是从小到大不用专门去学,光看就知晓了宅门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可女儿家生来势弱,即便她得了她母亲和祖母管家理事的所有道行,家里人也不会冒险将她嫁到大户人家家里去,这样的世道,还是稳妥点儿对女儿更好。——若芯的胎已经五个月了,原是早坐稳了的,刘钰不放心,依旧请了许太医隔两天就来给她诊脉。若芯一开始嫌烦,想同刘钰说不用麻烦许太医了,没想到若兰央求她道:“姐姐就让许太医来嘛,我还想跟他多请教请教呢。”除了齐宏毅和她堂兄顾连成之外,若兰是难得有机会,能接触到像许太医这样有年纪有资历的老太医,她见许太医隔两天就会来顾家给若芯诊脉,便有事没事的就往娘家跑。这日,许太医一进到顾家,就被若兰迎了上来,热情的他脑门上直冒冷汗。他觉得,顾家的这位小姑奶奶,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医里头最博学好问的一个了,别的女医不管是他们许家的还是别的医官家的,嫁了人便都不怎么深学医术了,可这姑娘却仍旧对医病有着极大的热情。起初她也不过是同自己随口讨论几句,后来却是问上了瘾,越问越多,他几乎是回回来顾家都能看到她,回回都要被她问的挠头,也不止问医术上的事,还向他打听官宦人家和宫里头的各种奇闻异事,他碍着刘钰的面子,也不好不理她。许太医是下午来的,直到天色擦黑,若兰才勉强将他放了出来。顾连城在旁陪着,见许太医被若兰问的神情疲累,忙赔罪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师傅了,若兰妹妹从小就好学,可能是见师傅和蔼可亲,才多问了些,师傅莫怪,我回头一定说她。”许太医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来给你堂姐看身子快三个月了,你回回都这样说,那位奶奶可听你的了?”顾连城羞愧的低了低头,想他自己白给人当兄长,那位兰姑奶奶我行我素,真的是一句都不听。许太医又纠结又无奈:“我倒也不是不教她,只是你这个妹妹太刁钻,唉,也不知她夫家是哪一家,娶了这样厉害的,说不得是福还是祸?”顾连城笑笑,道:“是酒槽巷的宋家,家里是做酒务暑的,师傅还真是心明眼亮,她夫家如今一家子都被我堂妹拿捏着,上到婆婆下到小姑子,全都听她的。”许太医捋着胡子也笑了起来:“嚯,小小年纪,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又道:“不过倒也有些好处在里头,你堂姐被这小姑奶奶带的,也爱跟她一起,同我问些医书上的事,我给你堂姐诊了这么久的脉,知道原有些忧思多虑的毛病,这一问倒是瞧着她心情好多了,胎也养的更好了。”“有师傅看着,姐姐的胎自然无碍,原是钰二爷多虑了,没必要日日叫师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