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突然又不说话了,卢晨就静静的陪着,过了一会才正色道:“你饿不饿?”
沈奕沉默,似乎是反应了一会才轻轻的点了下头。
卢晨跪在他面前对上他的视线,“想出去吃还是自己做?橱柜里有锅,我手艺不怎么样你可别介意。”
“我来做吧”。
“美人也会下厨的吗?哈,那我们去买菜?”
卢晨看到他的手紧握了一下,“别怕,我们去晚市上买,都是大爷大妈,没有超市和菜市场那么多人。菜都是小贩自家种的,可能卖相不怎么样,不过绝对纯天然无污染”。
卢晨降低下来的语气就像哄孩子一样,跟课堂上那个挑他刺儿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沈奕像是用尽力气般又点了下头。
卢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他感觉自己对于沈奕来说是不一样的,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他允许你陪在身边就足以证明了这种不一样。
虽然卢晨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有沈奕在身边,即使不说话,卢晨也有种初恋般的心动和幸福感。
这种感情真奇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所以只能证明沈奕确实是个祸害。
卢晨起身的时候大着胆子顺势将沈奕从沙发上拖起来,双手抬着他的胳膊肘,像是端起一个名贵的花瓶。
沈奕有礼的配合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卢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抑郁症阻断了他的情感传输系统,只能任由卢晨听之任之。
下午七点以后,年轻人转入了夜生活场,老年人已经回家休养,街上很冷清,卢晨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段过来。
沈奕今天为了打扫卫生头发绑起来了出门忘了散开,没有了头发的遮挡总有种不安全感,像是极力隐藏的东西被人觑见了一隅一样。即使街上几乎没有人。
沈奕一直低着头,走的也很是缓慢,拽着他的卢晨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转头看着沈奕。
这么暖和的天和这么孤单的人,连星星都在与他招手,他却惊慌的逃开了。
卢晨走到他身后,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将步子调成一个调调,轻轻推着他往前走,又像是等着他一起走。
每遇见一个路人,沈奕都会不自觉的停一下,好像挡了别人的路,让人家先过去。没有人能体会他心里极力掩饰却仍忍不住表现出来的慌张。
他们去市场没有多加逗留,天越来越黑,人越来越多,沈奕也越来越不对劲儿。卢晨一手拉着沈奕,故意像玩游戏般追赶闹腾着一路跑回了家。
卢晨本以为每天都会这样,趁人少的时候去买买菜,沈奕会一天天好起来。事实上并没有。
服药一个月,药物还没有起任何作用,药物的副作用已经要把他压垮了。
每晚头疼的睡不着觉,双腿发软走不动路,思绪仍旧混乱,注意力也无法集中,连书都看不进去,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却不知所云。
如果不是卢晨每天监视着他把药吃进去,沈奕一定早就放弃了。
这个地狱没有底线,任何的救赎都是徒劳。
后来的一天,沈奕拿着刀子切土豆,永无止境一般切着,划伤了手还是切,土豆染成了血红色。
卢晨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时不时往厨房飘着,终于发现了沈奕的不对劲,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肢体被不知名的东西控制,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卢晨焦急的赶紧走过来,“沈奕!”
沈奕被惊醒,转身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刀,像是要把这一刀砍到来人的身上,表情似困顿的凶兽,有鱼死网破的架势。握刀的手还在发抖,另一只手夹在腰侧汩汩流血。
卢晨眼看着他的血似要被地面吸干,顾不上对他一贯的小心翼翼和温柔,上前一把握住了他拿刀的手,手指一用力,沈奕手里的刀就落在了地上,清脆的落地声淹没在电视机的声音里。
卢晨连拖带拽的把沈奕带出了厨房,拿出医药箱给他包扎。
两个人是分开睡得,卢晨看着他平日里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的,难道全是装给自己看的?
“你以后跟我睡”,说着卢晨掰过他的脸瞅了瞅,“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跟之前比怎么样?”
沈奕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对不起”,然后他又惊慌似的转向卢晨,“我是不是伤着你了?”
卢晨心里就有数了,“是伤着了,看你手伤成这样,我的心疼的厉害,血都要流尽了”。卢晨轻轻的托着被他包成木乃伊的手,又忍不住说:“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沈奕看着他一副当真难受的模样,小声的说:“你要我吗?”然后又紧张的补充道:“如果……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