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有了好茶,薛芒安心里还是踩不到地,因为这个孙先生性子也古怪,江敬最多是引荐,但他未必肯多和薛芒安说什么。
国画一直是薛芒安攻克不下的难题,她大一的暑假曾经把自己关在杭州的家里一个月,就看着窗外画。薛林住的是中式别墅,外头有个庭院,假山,流水,石桥一应俱全,薛芒安画了上百幅,最后基本全撕了。薛林就宽慰她,她油画已经画得那么好了,不一定非得把国画也画到那个程度。任芝华却总是督促她,甚至还让她去上过两堂国画课。不过教课的老师却说,薛芒安的画技已经很成熟,没有什么好学的了,至于感觉和意境,只能靠自己去参破。
陆岸见她郁郁寡欢,就问:“怎么了?”
“没事,”薛芒安笑笑,“跟先生那边约的是下午四点,不过就算是见到面了,他也不见得肯教我什么。”
陆岸叹气:“你画画那么好,哪里还用他教什么。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我还差得远呢。”薛芒安摇头,“我也不是对自己要求高,就是这件事情我做了十几年,我就想把它做到最好,不然心里膈应。”
陆岸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两点钟,他在表盘上轻敲:“我送你去咖啡厅坐着吧,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件事情,我哥让我帮他去朋友那里拿个东西。要是到了时间我还没来,你就自己先去。”
薛芒安点头。
陆岸把她送到了孙洗梅家附近的咖啡厅,自己就开车先走了。
薛芒安坐到三点四十,江敬给薛芒安发消息说来接她。遇见江敬后,两个人往孙先生家走去,江敬说:“你男朋友呢,不是说要跟来吗?”
“他临时有事。”
江敬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几天。”
“啊——”江敬长吁,“那真遗憾,我要是早几天碰上你就好了。”
薛芒安充耳不闻,只是说:“你是怎么跟孙先生说的?”
“说我的一个好朋友,画画很优秀,但是遇上了些瓶颈,想让他帮着点拨点拨。”
才见第二次面就是好朋友了,友情真的不值钱。
薛芒安问:“你是怎么拜到他做老师的?”
“我爸爸跟他是故友,我打小就认识他,算是他的儿徒。不过我天资不高,全是靠着他后天鞭策,硬给烂泥扶上墙的。”江敬笑,“真比画功,我可比不过你。老师看了你的画都说好,说你技艺没得挑,不然他也不愿意费这个时间来见你。”
进了客厅,先生还在书房,有阿姨给薛芒安倒了茶。薛芒安有些拘谨,坐得端端正正,虽然薛林带着她也见过不少人物,但是大多是生意场里的人,像孙洗梅这样的著名艺术家,薛芒安算是头一次见。她突然有点想陆岸了,要是有陆岸在她能安心不少吧。
先生还算守时,四点过了一刻,从书房里出来了。薛芒安连忙起身问好,先生端着茶杯点点头:“坐吧,怎么称呼啊姑娘。”
“您好,我姓薛,名芒安,光芒的芒,平安的安。”
“小薛啊,这个名字挺好,荣耀和静谧都占着了。”孙洗梅看见了她带来的茶叶,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好茶,“这茶瞧着是龙井吧。”
“是,”薛芒安点头,“先生眼力真好,这都能看出来。”
孙洗梅把茶叶拿到手里仔细打量,又凑到鼻子下嗅了嗅:“这有什么看不出来,喝的多了自然认得出。这龙井倒是不错,你从哪里弄来的?”
“来之前听说先生喜欢喝茶,我家父亲就托朋友拿了些新收的茶叶来请先生尝尝。”
孙洗梅看着这茶叶心里喜欢,语气也随和起来,跟薛芒安唠起家常:“你是哪里人?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他顿了一会儿,“我猜你是杭州人吧。”
薛芒安犹豫片刻,说:“是。”
“杭州是个好地方啊,杭州的茶文化从宋代起就颇负盛名。书里讲那时杭州的茶馆,插四时花,挂名人画,四时卖奇茶异汤,冬雪添卖雪泡梅花酒。杭州龙井更是冠绝天下,我年轻时长待在杭州,就是想喝一口最鲜嫩的茶水。除了西湖龙井,九曲红梅、千岛银针和余杭的径山茶也都是佳品。”
薛芒安默声听着。
“这茶叶品相不错,条形整齐,色泽光润,芽长于叶扁平挺直,是从哪里收来的?”
薛芒安回:“狮峰,说是明前茶。”
“哦?”孙洗梅兴致盎然,“竟然还是女儿红,那可真要好好尝尝看。都说狮峰的茶树是龙井的老祖宗,我也只是听过,还没真正喝过。”
孙洗梅又说:“你会泡茶吗?”
“这…”薛芒安说,“不会,实不相瞒,我之前对茶了解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