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也想开了些,若沈子昭真有培养了比她更合适这个位置的将领,让她真的交出兵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必须等她把蛮人赶出疆土,帮他平定天下后,她才能心甘情愿地让位。
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要找到余庆的下落。
永州这个地方,说偏不偏,说远不远,但却的确是京城鲜少管辖的地方,因为这里虽名中带“州”,却只是一个小城镇,许多制度甚至因为落后还不甚完善,看管的官员也比别处少些,所以这里的赌场特别多,基本遍处皆是。
但赌场开得隐晦,光看牌面,只会以为是客栈、茶楼、胭脂铺之类。
进城后,白衣牵两匹马,走在霂公子身后,而好辛与霂公子并肩而行。白日里,永州车水马龙,瞧不出异常,直到霂公子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家赌场门口。眼前的牌匾写着烫金大字悦春楼,名字起得风雅诗意,其中的气氛却不是这么回事。
人员密集、乌烟瘴气,光是站在门外便能听到里面的叫骂声,放眼望去,五木六博、打马双陆、骰子骨牌……种类繁多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
好辛不禁问道:“余庆在这种地方?”
霂公子沉眼凝视里面,冰冷面具折射银光,神秘兮兮地道:“或许吧,进去看看?”
好辛出身廉洁正直的将军府,自小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因此对赌场始终有些避而远之,觉得风气不好,若这次踏入其中,恐怕得是她此生唯一一次。但既然是有目的在身,她权当是磨练过程,白衣一转眼的时间又不知去了哪里,但好辛知道她绝对不会走远。
霂公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月牙面具,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递给了好辛,赌场内鱼龙混杂,他的寓意很明显。
倘一进入,好辛便开始观察这里,赌场分为两层,第一层是赌徒对赌之处,嘈杂嚷闹,一个桌子围了十几号人,很是混乱。而第二层相比就安静了许多,楼上分成各个雅间,有零星的几个显贵公子靠在栏杆上注视下面的局势。
霂公子分开人墙为好辛腾出行走又不会被别人肢体相碰触的空间,给她解释道:“这儿的赌场是永州不是最大的一个,但确实最特别的一个。”
“怎么个特别法?”
“赌物赌人赌尊严,就是不赌钱。”
好辛四下打量这些人,她在进来前原本还担心她和霂公子遮面会不会有些太过奇怪而引人注目,结果发现她实在是白操心了些,因为场上的赌徒基本都做了遮面蔽体处理,有人蒙面布,有人戴斗笠,面具者几乎是最常见的一类。
霂公子靠近她的耳畔,声音低磁:“看到二楼的雅间了吗,里面坐的要么是达官贵人,要么是富商老板,每日他们都会出一件不菲之物,至于能卖出多少价钱,便是他们要赌的内容。下面赌博的这些人,游戏打牌只是手段,他们真正要赌的是,哪个雅间的东西最是值钱。”
好辛被这些市井赌场的混乱声吵得心烦,道:“你也要赌吗?你想要什么?咱们不是来找余庆的吗?”
“既然到了这,不做点到这该做的事,岂不可惜。”
话语到了这,正好两人最近的一处麻将桌上胜负已分,庄主清一色胡牌,三人纷纷送上锦袋。其中一人输了个干净,骂骂咧咧地下桌走人,一身清雅白衣的霂公子泰然自若地接了人家的位子,不动声色地睨了眼那位庄主中的三只锦袋,淡淡道:“开始吧。”
那位庄主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锦袋,轻飘飘得仿佛只是一个空囊,好辛只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里面装的应该不是银子,但具体装了什么,她也猜不出来,这个赌场很是奇特,与她印象中的全然不同。
那位庄主用一简陋黑布遮面,因为面巾实在太破了些,好辛甚至能看到他一说话时满嘴镶着的金牙,他嗤笑了一声:“看这位小公子的模样,似乎不是经常赌博的人啊?估计你有所不知,来这间赌场,装束越是普通平凡越吃香,你这一身富贵相,怕就是在对着别人说‘我有钱,快都来骗我’……”
霂公子冷冷地瞪他一眼:“话这么多,你能赢下刚刚那局是靠嘴说来的吗?快点开始,我赶时间。”
金牙兄便笑得更猖狂了,甚至桌上的剩下两人也跟着笑起来,围观的人提醒道:“这位公子,既然你赌,你得拿出赌注才行啊,有输的资本他们才会跟你赌的!可不是只是口头上说说就能开始的,你还得把姓名记录在赌场的名册上,不然若你输了又逃走了,他们上哪找你?”
霂公子的眸子轻飘飘地眄过去,幽而冷。
说话那人便顿时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