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嫱思索了片刻,淡淡道:“再看看吧。”
“李叔大,你一个半大小子,若不是借了我阿翁钱款,也不可能逃难到洛阳,是不是”
他口音是标准的雅言,乡啬夫等人能听懂,其他人也就听个大概。
再看那少年,结结巴巴道:“就、就算他对我有恩义——”
这少年有点心虚,竟然被他带着走了,他根本不用回答这个问题,这与他要指证的根本没关系。
“那也是私人之恩,他窝藏罪犯,我指出,是尽汉人的本分。”汉律:知情不报,连坐同罪。
只是他万万不该承认,借钱的事情,殷嫱大概猜到这人的思路了,秦崇法度,汉尚恩义。
青年冷笑:“你借着我妹子生病失声,借口构陷,可以拿到官府举发的奖金,欠我家的钱款有了着落了,是不是?”
少年脸色涨红,近乎是气急败坏:“我、我没有——你家触犯刑律……”
周围的人嘘声一片,大多都是在声讨少年道德败坏,恩将仇报,诬陷恩人,少年是存着想拿奖金的心思的,但却不是诬陷,此时简直百口莫辩,张口想要分辨,却委屈地红了眼眶。
殷嫱没兴趣再看下去,对女萝耳语了几句,和华昱离开了。
殷嫱离去的路上,有多了一家三口。那户殷家人,殷仲达隐约知道有贵人相护,客气地唤女萝姊姊。
女萝也颇客气:“君子是我家夫人的从弟,婢子哪里担得起一声姊姊呢?”
“从弟?”殷仲达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莫名觉得像是上了贼船。
“是啊。君子从小被歹人掳掠去,夫人担心君子得很,现在能找到君子已是万幸。”女萝俏皮地跟他眨了眨眼。
殷仲达当然知道他的谎话已经被拆穿了,这家人出门都用的马车——汉国如今缺马,连萧丞相出门都是驾牛车,足以见这家人的富庶。这马车的纹饰规格,起码也得是彻侯才能用得的。
这样的人家眼里,他和殷季媭这样的黑户跟蝼蚁也没什么区别,弄死他们都不需要理由,甚至连罚金都不用缴纳。
拿他当这个从弟,究竟有什么目的?
“女萝姑……”殷仲达强行把姑娘的娘字咽了回去,摇了摇头,自觉多想也无益,他那点小聪明也没法反抗人家的粗大腿,“那天的那个少年怎样了?”
女萝笑眯眯道:“君子指证他撒谎,当然是做诬告处理了。耐(剃除胡须),城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