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眸,低低唤了句:“阿媪。”
范氏道:“嫱,昱说你在赵地搏虎,你这孩子……”
殷嫱点点头,福至心灵似的,忽从袖间摸出一柄形如柳叶的短小巴剑:“多亏了阿媪赠的,咱们盘瓠的配剑。”
说完她自个儿都愣了愣,她搏虎的过程,没人同她提过,她怎么知道用的是这柄巴剑,而不是那柄秦剑。
范氏展颜,搂过她肩膀:“果然有咱们巴人的风范。”
殷嫱:……
竟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
巴人悍勇,崇拜武力,连巴渝舞都是舞干戚的武舞,范氏这样做派似乎也不奇怪。她是地地道道的巴人,正宗的盘瓠后裔,大兄范目还是賨人部族长,汉军从陈仓道奇袭雍城的时候,正是用了八千賨人做前锋。
殷姬的父亲克制一些,见着她也是捻须点头,全然觉着搏虎似乎是件光荣的事儿,倒把她受伤“失忆”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了。
“是我与伯盈要迎大人,怎劳大人亲自出迎。”殷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大人可是专指父母的。
她父亲殷轸清了清嗓子,一派严肃模样:“信——”
信直呼其名,这是完全把韩信当成晚辈了她怎么不知道殷姬的父母和韩信关系好到这份上了
范氏压根不管他装模作样的作派,挤开了他,顺带踹了一脚,径直道:“客套什么,你还是大王哩,怎么就接不得我女儿女婿了”
……
女婿改口得比他还快呢。
殷嫱心中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殷轸的手还僵在他胡须上,他咳嗽了一声,讪讪小声提醒道:“夫人,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
范氏直接就给他甩脸子,她冷笑了一声,牵着殷嫱,拽了他胡须道:“外人哪来的什么外人嫱、我儿,昱、我甥,藂、甥婿,信、女婿,都是咱们自家人。”
殷轸一面赔笑,一面大义凛然道:“夫人说的是”
韩信面色不变。
殷嫱:……
这怎么就是自家人了呢
孔藂看着那冷笑,一个战栗,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嘀咕着:“季昭,你们巴地女儿都跟舅母这样……悍勇难怪,难怪都出些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