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碍事的,都是皮肉伤。”长默又安慰瑛娘。
“都是娘没用。”瑛娘心如刀绞。
“是儿子太不小心了,才中了贼人的暗算。”
“你一个六七岁小孩儿,能顶什么事,都怪那姓林一家,心肠太歹毒了!”便有邻人七嘴八舌地搭话。
“是啊是啊,想起来当初林家还是靠着许家发迹,这些年瑛娘这个小姑子却因他们遭了多少罪!瑛娘多漂亮能干的一个女孩儿,当时庄子里多少后生都想着求娶她呢,却让他们一声不响把人送走了!若非这样,瑛娘如今该有个合美的家庭。”
“就是和哑二这档事,也是他们在从中作梗,真真让人搞不懂,一家的亲戚,哪来的这么大的仇。”
“那户人,平时看着就跋扈!如今更证明是些肠子流了黑水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哩!真是造孽!”
“主家该如何震怒……”
庄中邻人是非观点都非常明确,如今证据确凿,受害人就在眼前,众人也全是遣责之词。正说着,突然有股细细的喧闹。
有人低呼道:“瑛娘,你大哥来了……”说的时候,人群被挤开,一个瘦得纸片人一样,满脸病容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未语泪先垂下了:“瑛娘,你嫂子是犯了大错,可是能不能看在哥,看在两个孩子还小的份上,宽恕她这一回!到慎司那边给她说说好话?”说着颤巍巍就要跪下。
意外的场面,让瑛娘整个人都愣住了。
许大郎,这是她唯一的兄长。
说起来,瑛娘也有数年未见她哥了。
这些年,许大兄一直对妹妹避而不见,妻子和舅兄对妹妹的所作所为他并非全不知晓,但无力改变。瑛娘最绝望的时候,也曾想让哥哥站出来帮一帮她,得到的却是渐渐被浇息的希望。
其实瑛娘并不怪哥哥,她体谅哥哥体弱多病,也体谅过嫁了个病弱丈夫的林大凤。从这一点上,确实是许家亏欠了她,瑛娘心里的冷和恨一直能压抑不发,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现在,哥哥终于站出来了,却是在这种时候,为一个想杀她儿子的毒妇。
宽恕?说好话?呵呵!
瑛娘的眼神一瞬间尖刻无比。
她拉着儿子的手,在颤巍巍的兄长要跪下的时候也杵在他的跟前。
“哥,你看看,这是你外甥,你还没有好好见过他吧?”
“哥你看看你外甥身上的伤!他手上的这个伤口!林家是要把我的儿子的血放干,给他儿子换命呢!哥你知不知道,我儿子刚从名府捡了条命回来?”
“宽恕?怎么宽恕?不是我儿子机灵,他现在已经不在了!给林大凤说好话?我嘴巴一定会烂掉!”
“哥,这些年,我一直希望你能帮一帮我你知不知道?林大郎林大凤对我都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这样的恶人,我恨不得他们立刻死!”
瑛娘声音尖利地说完,拉起了儿子站起来,眼神咄咄:
“今日大兄你既来到这里,各位邻里也可见证,我许瑛娘与林氏今后不再是亲戚!林氏兄妹被拉去慎司,罪有应得。他们一日不伏法,我豁出这条命,必不与他们干休!”
“好!”有人鼓掌:“这样的恶人,就不该姑息,不该再留在庄子里,不该再给他说什么好话!谁知道以后他们还会不会起其它的歪心思,戕害其他人?”
“就是。许大兄,你看看你妹妹一家子吧,已经被害成这样了,你就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啊!他娘好棒!
长默用自己惨兮兮的小脑袋蹭了蹭他娘的腰侧,内心给他娘点了个赞。
面前,许大郎无言,面容惨白,缓缓地站直起了身。
他也知道妹妹的苦,知道自己一家对不住妹妹。可是人在关切自身利益的选择面前,总要优先选择自己。
他的病体需要人照顾;他孩子还小,需要一个娘;他知道自己是个自私懦弱无用的男人。
许大郎怔愣,他身后的小胖子突然尖叫了一声:“我让你们害我娘!”就要朝他们撞来,长默眼急手快拦在他娘面前,有另一个身影却比他更快,小牛犊一样冲了出来,碰地把小胖子撞出四步远。
“我让你撞我娘!揍死你!”长欣恶狠狠挥拳道。
哈哈!妹妹也好棒!长默咧开嘴,默默点下了第二个赞。
一番闹剧直吵了两个时辰,邻里将长默一整日的惊险经历全打听清楚,发足了感叹,这才渐渐满足离去。长默幸好夜里在亭所那边有短暂休息了一阵,也吃过了东西,恢复了一些体力,否则还真受不了这个挣腾。
众人离去,瑛娘与哑二两人将孙青请进了屋里,向他询问林氏一家可能会判的刑罚。
按照瑛娘的想法,林氏使用邪术,谋害人命,犯下这样的重罪杀头都不为过,这一次定是罪责难逃。然而一听孙青分析,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孙青道:“林家如此作恶,两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此事却是棘手。”
瑛娘道:“难道杀人还能不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