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对于高中学生来说,称得上最痛苦的时刻。
寻常这个时候的课间,挤在一起抄作业和嘟囔抱怨的同学们早已沸反盈天,可是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整间教室都安静极了,周围许多同学都保持了一种奇异的沉默,偶尔有一两个凑在一起说话,声音也压得低极了,像是在刻意避讳些什么。
某个一头雾水的学生扭头看了几圈,正准备出声询问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前排几个压低身体凑在一起的学生就站起身,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立马心领神会,跟他们一起去了厕所。
厕所的人不多,对他使眼色的同学拉开拉链,正弯下腰时,忽然出声道,“听说了吗?一班那个温祥出意外了。”
也要拉开拉链的另一个同学一愣,下意识的开口,“啊?不会吧,我记得人挺好的。”
使眼色的同学沉默了一下,“人再好,不代表不会出事。”
或许是这个话题对学生来说过于沉重,空气一时死寂。
好半晌,最后跟着出来的学生才喃喃道,“温祥?不会吧,他怎么会……”
他愣了两秒,忽然一把抓住知情同学的手腕,急切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对不对?”
许是情绪失控,手下的力道有些大,被抓的同学顿时拧紧了眉,他一把推开这个明显不对劲的同学,揉了两下手腕,皱眉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温祥也不是很熟吧,不过他出的意外确实很奇怪……”
像是想到了什么,知情同学的表情有些微妙,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神色凝重,“据说就是在家里的花园,喝了一壶茶睡着了,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凉了,太奇怪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无缘无故的,比上个月三中那个突然发疯跳楼的校长还吓人!”
想起报道里倒地横死,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他不由得嘶了一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目光再看向那个失魂落魄的同学时,语气就带上了几分怜悯。
“唉,温祥性格是真的好,人没了确实可惜,我见他们班好多人眼睛都红了,有的直接请假回家要去参加葬礼,你要是认识他,不如也去吧。”
本来失魂落魄的学生勉强回了神,嘴角扯起一丝弧度,“嗯,谢谢你,我现在就去跟老师请假,温祥之前帮过我,我要去看一看他。”
说完,便急匆匆转身走了,只是从他眉间拢起的阴郁和周身的低气压能窥见心情确实不好。
说出消息的学生叹了一声,他今日已经看到不知道多少人请假了,都是这副郁结于心的表情。
温祥他也见过,当时他的学生证掉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但是一只手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
回头之后,他眼前都似乎一亮。
光影流泻,面前眼眸半弯,含笑看来的校服少年仿佛月光乍白,晕生出的珍珠。
浓黑的短发压在耳廓上,衬出瓷器般的雪白肤色,皮肤无暇到没有一丝毛孔。
那双琥珀色的清亮眼眸里含着无害的善意,白的晃眼的手摁在学生证的两侧,礼仪感十足的将那张小小的卡片递过来。
清云朗月,春日和风,不外如是。
最近发生的诡异的事太多了,不过那些死者多半罪孽深重,就比如那个校长,贪污公款,最后发到特困生手里的居然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被媒体爆出来之后遭到了不少人口诛笔伐。
不过温祥也出现的这种意外,就让人困惑伤感之余,生出毛骨悚然的情绪了。
是否发生意外的人群不再局限于纯然的坏人呢?
想到这里,本来面露悲伤的学生脸色一白,也不敢多想,急匆匆地回了教室。
周围的人很多。
他们挂着一张哭脸,齐齐地看着会堂中心的那张相片。
林让站在人群中,看着相片旁流泪站着的一对夫妻。
因为参加葬礼的学生有很多,林让无声地融入了他们,独身一人到来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葬礼的氛围肃穆,只是不时有人忍不住痛哭出声,林让一路从学校赶来,外面下了小雨,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浸上了点点湿痕。
不过他倒不如旁人那般失魂落魄,转身离开会场前,他擦了擦顺着发丝流至眼角的冰凉雨滴,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与冷酷。
果然,这件事不是简单的意外。
哪怕很微弱,但是在相片后面的花丛之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黑色气息。
自从上次回到老家,从爷爷那里得知家族玄术师的历史以后,林让就意识到他眼中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
更何况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那枚吊坠……林让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那个从领口内露出一线的银白色石头,眸色渐深。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明白,不仅仅是最近爆发的奇怪事件,这个世界一直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从古至今。
那层黑色的气息跟最近发生事件后遗留在现场的气息一模一样,带着难以掩盖的恶意,那是属于诅咒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