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他们是这样想,你不这样想。&rdo;
青筝手未停,紧跟着南既明下的白子再下一子:&ldo;那我怎样想?&rdo;
&ldo;叶大小姐,你早已就明明晃晃地告诉大家了,只是最显眼的地方确实最隐秘的地方。好一招灯下黑,把众人耍得团团转。&rdo;
双眸未见惊讶之色,甚至还抱着一种,你居然会忍到这个时候才来找我对质的感叹:&ldo;哦?&rdo;
&ldo;天音阁四大名手,青筝、赤笛、阮霜、碧箫,用每人常用的标志性乐器命名,其实也藏了不少小心思吧。青筝,青争,去竹合起来是一个&lso;静&rso;字。你取了这个名字是在时刻提醒自己不忘叶庄屠门之仇吧。&rdo;
南既明毫不留情面地提起这段往事,语气是斩钉截铁,不容辩驳,眸中却腾起一点也不掩饰的怜惜之情。难以想象,才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是怎样从十年前那场血淋淋的屠杀中,逃出来的。其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南既明都不敢闭眼去猜测。
光一想起,心里就揪着疼。忍不住想插诨打趣,整些各种各样的花样,逼着青筝甩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忧思,时不时跳脚甩脸的样子,才有些妙龄女子青春的鲜活。
曾经在无名楼练武偷懒时,被师傅用细长的竹枝抽打得上蹿下跳。师傅怒火冲天之下,有时会突然提起那位在江湖上留下许多传说的江南第一剑,叶墨夕。
连一向对名利不感兴趣,无心听闻的无钱师父,都对叶墨夕称赞一声:&ldo;可担当世大侠之风范。&rdo;
这让南既明还未行走江湖,便已对叶墨夕产生极大的神往之情。一开始,他怀疑自己对青筝的过分关注是因为叶墨夕的缘故。如今再回首,自己也很难分辨是从何时起对青筝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意。宛如入秋之时,忽然闻见一缕花香。蓦然回首,墙角已经开满了一片春光。
青筝听完南既明的解释,情绪没有起伏。十年前那场劫难已经过去太久太久,痛苦和仇恨已经经历了岁岁年年,给她打磨了一副坚硬的心肠。心理上的感性想法已经被一种使命感替代,让她没有时间间隙,去重复回味感伤。
&ldo;南公子很聪明!同南世子难分伯仲。&rdo;青筝夸赞一声。
&ldo;呵。&rdo;南既明可不愿意自家兄长在青筝的心里有与自己平齐的位置,捏起棋子在棋盘上敲了敲,提醒道,&ldo;他已经成亲了。&rdo;
青筝失笑地摇了摇头,这股小孩子心性般的较劲,真是,有点可爱。
&ldo;这次计划,南世子主动向天音阁抛出了橄榄枝。获利之大,我难以拒绝。&rdo;
南既明保持垂眸望着棋盘。烛火映衬下,朗目疏眉,鼻梁挺拔,唇线微抿,确实是无论江湖还是朝堂,都可以排上号的英俊男子。
&ldo;我知道。在他按着我的手,让我别那么快出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一向最爱你那把碧色古筝。今晚你没有把它带上船,反而带了把一看就是随手挑的琴。见我制住刺客,你抓住时机冲出来砸琴,我就知道你们俩串通好了。&rdo;
南既明语气幽怨,带着一股你和别的男人有秘密,却不让我知道的可怜兮兮。
青筝想笑又忍住,拍开他求安慰的手掌,解释道:&ldo;那是你兄长!&rdo;
&ldo;为什么避开我谋划,现在又告诉我?&rdo;青筝见南公子下的棋子愈发凌厉起来,暗道:南公主,又发脾气了!
&ldo;我向南世子征求过意见,是否可于你知晓,他说他相信自己弟弟的聪颖。&rdo;
南既明听到这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他不知青筝还瞒了他半句。当时南世子狡黠地敲了敲手里的扇子,说:&ldo;如果这都看不明白,就别姓南了,拉低安定侯府的智商水准。&rdo;
&ldo;刺客确实是南疆人,可以肯定同追杀玉妃娘娘和五皇子的人,是一伙的。全都城最不愿意他二人回归皇宫的,就是皇后和太子。皇后娘家仗着皇后和太子的地位,在朝政上拉帮结派,与宰辅大人隐隐成为抗衡之势,多次企图争夺朝政大权。今上想动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rdo;南既明因兄长的缘故,对朝堂形势还算清楚,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让青筝不禁暗叹,世家子弟还没完全没落。
&ldo;南世子只对今上忠心。今上虽未明说,却一直暗地里找□□的把柄。玉妃娘娘刚回皇宫,急需站稳脚跟,今上是她唯一的选择。苗疆人要刺杀的是前圣女玉妃娘娘。玉妃娘娘在画阁里与今上坐得很近。刺客一出手,大家都以为是冲着今上来的,谁知玉妃娘娘才是目标。&rdo;
南既明又下了一子,跟上青筝的思路:&ldo;谁是目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让在场的所有人认定,刺客的目标是今上!&rdo;
&ldo;南疆人,今上,玉妃,太子,一场夜宴,四方角逐。这戏可谓精彩纷呈!&rdo;
青筝下的黑子已成四方围剿之势,掐断了白子的气数,大局已定。
南既明酣畅淋漓,颇有余味地扔下白子,朝青筝一拱手:&ldo;天音阁在这场乱战中,混了一口肉汤喝,在下佩服!&rdo;
青筝满意地看了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白子,状似随口问道:&ldo;我就是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人,你可清楚了?&rdo;
南既明一愣,脑中电光一过,瞬间明白了青筝的意思。脸上仍然挂着风流倜傥的轻佻,眼底却涌起四分郑重和六分坚定,徐徐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