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费太太说起来也算是有些资历的师娘了,虽说初时也愣了一下,但不一会儿便缓过神,再思及方才那两位女子略显稚嫩的脸庞,赶紧的解释道:“您误会了,我家先生是个老师,刚才那两位约莫是他的学生,如今临近期末考试了,按道理说应该在家复习功课,竟然跑到街上来了,我先生应是去劝她们回家做功课。”
车上的人一听竟是这般由头,难免赞叹费允文尽职尽责,自然也少不了调笑两个小姑娘恐怕要被责骂了。
而那边怀瑾和慧平被费允文逮了个正着,心里真是叫苦连天,上海这么大,怎么回回出来玩都要碰见老师也是见了鬼了。
费允文倒是估计两个学生的面子,没有当街责骂,将人叫到了一边儿的角落里。
怀瑾与慧平在街角里站定,立马束手低头,无比乖巧的模样,要说若是刚认识这两个学生,费允文见了没准还会在心里找理由,如这么乖巧的女学生应该不是故意临考出来玩乐,然而,不说慧平,就说怀瑾也给费允文当了大半个学期的学生了,费允文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作业做完了?”
【没有】
“嗯。”
“是你自己做的,还是慧平做的?”
【如果做了,肯定是慧平做的】
“自己做的。”
“作业做完了就能出来玩了?”
【如果作业做完了,为什么不能出来玩?】
“不能,应该在家复习。”
“就你们俩出来玩,还有别人吗?”
【还有七八个!怎么就我们倒霉被逮到了?!】
“没了,就我们俩出来玩的。”
……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伍公馆,伍世青的书房里,刚刚放下行李,换了一身衣衫的水生正站在伍世青的书桌前面。
此次水生一走大半个月,就跟怀瑾猜测的一样,就是去查伍世青被刺杀之事,他们抓到的四个已经死掉的人多半不是上海的,那么肯定是别的地方的,水生拿着四个人的遗像,跑了南边,又往北去,几乎找了所有他们知道的组织。
按道理说,作为帮派的,应该没有什么刺杀的组织他们是不知道的,毕竟他们理论上也算是这些组织的主要客户,如果他们都不知道,那么这些组织的宣传也太差了些,怎么揽生意?
然而,水生奔波了一个月,道:“暂时还是没有找到这四个人的来历,没有人认得他们。”
一旁齐英道:“还有这样的事?难道他们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不过话虽然如此说,但齐英也知道这种刀口舔血的人,向来善于隐藏踪迹,找不到也很正常,而且,为什么负伤即服毒,就是因为不想被人找到来历。
齐英知道的事,伍世青自然也清楚,道:“也不意外,无妨。”说完这些,伍世青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再问话,一时书房里出奇的安静。
水生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在北平住了一段日子,没听说哪家的小姐不见了。”
这是伍世青没有吩咐过要打听的事,伍世青拿起一支雪茄点了,道:“谁家丢了小姐还满大街的说?尤其是姓金的。”
“我也是这样想。”水生道:“我便又打听了一下哪家小姐十六七岁,早年养在乡下,两年前才到北平来,最近没露面的。”
“然后呢?”
“然后,打听出来大总统魏瑞霖的长房长孙女儿魏朝佩是两年前才进了总统府的,她进总统府的时候就带了一个丫头,据说那丫头个子很高。”
“连名字都不一样?”
“不一样。但据说这位小姐的母亲是前朝的格格,前面的满姓如今都不用了,新朝的名字姓金,与魏瑞霖的长子魏建雄留学时相识,后来回国结婚,结婚第二年,魏建雄迷上了一个坤伶,要娶回家当姨太太,那位格格不同意,便留了离婚书,去了乡下。三年前这位格格因病没了,魏朝佩找到总统府,总统府的人才知道,原来还有她这么个大小姐。”
“那边待她不好吗?”
“据说原本也还好,总统府的下人道这位小姐嘴甜又乖巧,为人大方,府里上上下下都挺喜欢她,只是早前魏建雄捧的那个坤伶生了个比她小一岁的弟弟,那位少爷年纪不大,色心不小,竟看上了这位小姐从娘家带来的丫头。”
话说到这里,原本斜躺在沙发里的齐英坐了起来,声调一抬:“什么?这特么是戏台本子看多了吧?找女人找到亲姐姐房里了?”伍世青倒是还淡然,弹弹烟灰,道:“然后呢?”
“然后,这位少爷跑去找这位小姐讨人,人没讨到,腿断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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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毫不意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