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便是费允文脾气甚好,也难免言语愤然道:“但后面慧平既然已经言明怀瑾理应有公假,沈老师却依旧咄咄逼人,出言不逊,实在是有失为人师长的气度。”
要说此事前后,费允文对怀瑾也算是多有袒护,如今及时告知,又自责万分,伍世青本该有些宽慰谅解之词,但伍世青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他人,随意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挂了电话。
如今既然怀瑾已然愤而离校归家,伍世青原是想立刻回家,但无奈事务实在繁多,忙至下午四点多才算是勉强了事,想着自家小姑娘如何委屈如何难过,心急如焚的驱车回了家,却还未进门便听到了清脆的笑声,待到车子开进去……
冬日清朗的下午,穿着银杏色长衫的小姑娘正在荡秋千,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香樟树叶洒落下来,金色的光点如星星一般落在她的身上,微风拂过她的百褶裙,她轻盈的就像是鸟儿一般,高高的飞起,又轻轻的落下,笑声悦耳的每一声都好像在敲打着老流氓的心。
【老子!!!】
一座房子,有人才是家,若是没有人,那便只是一座房子。
伍世青走下车,戴着毡帽,走过去,眼见着原本欢喜万分的小姑娘面色一凝,慌张的从秋千上下来。
有些话,从昨日知道沈茹欣出言诋毁之时,伍世青便想说,比如“是我过去惹了麻烦,倒连累了你。”怎奈未说出口,却不料事已至此,伍世青觉得自己怎么也该说一句“对不住”,毕竟如今想来,退一万步,昨日若是小姑娘说要请假的时候,他与费允文直言,不要自作主张请了病假,也就无事了。
然而,话到嘴边儿了,伍世青说道:“终于不用上学了,可算是称了你的心。”便见原本交握着手,鼓脸瞪眼的小姑娘酒窝儿一掀,嘻嘻一笑,得意的眉毛都快飞起来,说道:“可不是?就被你知道了!”然后撅着嘴,顿顿脚,说道:“我不怪你害我被骂,你也不能怪我自己退学!”
【唉!真不怪他不下手!这就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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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自请退学真的是怀瑾一时兴起。
她原本是真的想着,写检查就写检查吧,认了,怎想的沈茹欣不依不饶,她也是一时脾气上来了,便请了退学,然而待到话说出口了,却豁然开朗,终于不用再去上学,每天写作业了,然而她总归还是怕回头被伍世青骂,不想伍世青竟然没骂她,只是默然片刻便扭头走了。
奇奇怪怪的!
怀瑾戳一戳旁边的慧平道:“你说他怎么了?”
慧平也是不明,看着那长衫白发的背影,想了想,道:“约莫是被你气狠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怀瑾识趣的从前面的花园绕到后院,从后院的后门进了屋,又从下人的楼梯猫着上楼,成功的避开了伍世青的视线回了房。
要说人真是奇怪,原本每日作业做不完的时候,夜里一到九点多就犯困,如今退学了,作业也没了,十一点多了也睡不着,还在床上把肚子给躺饿了,一般过了九点,便是有事,怀瑾也不会拉铃叫人,自己裹了大衣下楼,去厨房里找了一些饼干,端着上楼的时候,发现内客厅的灯亮着,走过去一看,却见那个白发流氓一手酒杯一手香烟坐在沙发里,没有书,也没有音乐。
怀瑾站在门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伍世青道:“抽烟,喝酒。”
怀瑾听了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你在抽烟喝酒,只是大半夜的,你自己坐这儿,就只抽烟喝酒吗?”
就只是抽烟喝酒,如果看书的话,伍世青早就睡着了,但是说起来有点儿掉价,伍世青道:“想一想事儿。”
“那你要吃点儿饼干吗?”怀瑾将自己手里的饼干往前送一送,但想了一想后,又补了一句:“若是你忙着想事,没空吃,我便自己端上楼吃。”
忙个什么?伍世青点头道:“那就放下吧。”
怀瑾走过去,将装着饼干的点心盘放到伍世青面前的茶几上,在侧面的单人沙发里坐下后,拿了一块饼干递给他。伍世青按灭了雪茄,又将酒杯放到一边儿,接过饼干。
加了葡萄干的曲奇,口味有点甜腻,但也还不错。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睡不着。”
“还是因为白天的事烦心?”
“不是吧?反正就是睡不着。”
白天的事,当时怀瑾确实是生气,但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挨顿骂,以后都不用上学了,怀瑾觉得还是划算的,却听伍世青道:“此事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你了,当年我想娶她,很是追求了她一阵子,原本想着她拒绝我不过是女子寻常的矜持,后来看应该是真的对我无意,心里定是极厌烦我,如今将气都往你身上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