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随着伍世青回家,路上伍世青也只问了句是否觉得冷,再无多话。
伍世青出身在极为困苦的乡下,父母双亡后又混迹江湖,不论是在乡下,还是道上,女人的地位皆不高,伍世青又未曾读过多少书,虽然也觉得不分男女,读书皆是好事,敬重文人,但本人并没有太过进步的思想,总归觉得女人就应该听男人的,女人见识浅薄,凡事不用与她们分说,女人就是不讲道理。
这倒是有个好处,比如即便发现怀瑾出走之时,伍世青暴怒,甚至家法惩治了齐英,但他也不会质问怀瑾为何要走,责骂她自寻麻烦。在伍世青看来小姑娘任性妄为是常理,而他作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显得掉价,总归人找回来了就行。
如此二人回到伍公馆,伍公馆上下也与平日里无二般,等候在一旁的丫头给回来的二人鞠躬,接过水生从后备箱提出的行李,默默的拎回楼上怀瑾的房间,仿佛一个小时前几十号人惊慌失措从未发生过。
怀瑾下了车后低头上楼回房,到了二楼回廊,回望一眼,只见伍世青坐在楼下大厅的沙发里,正用丫头捧着的热水洗手擦脸,吴妈正将一件锦缎棉衣披在他身上,这是怀瑾才注意到,伍世青竟然身上的长衫是单的。
新世界舞厅是有暖气的,伍世青与人谈事自然不会着厚衣衫,接了公馆的电话,立马便回了公馆,大发雷霆,虽虚惊一场,但随后坐车去接怀瑾的时候也是怒气未消的模样,即便是吴妈也不敢多嘴给他添衣,这般冬夜里,竟然穿了一两个小时的单衣,如何不冷?竟然还有心思问怀瑾冷不冷,然而回来的路上,怀瑾只一味的怕他责骂自己,也是心神不宁,未曾注意这许多,这会儿见了,自然难免愧疚难当。
怀瑾在二楼回廊里驻足的久了,伍世青也注意了,道:“早些歇了,姑娘家不要睡得太晚了。”怀瑾点头称是,也就回了房,但也睡不着,辗转反侧许久,用床头的电话机给伍世青的房间拨了内线。
伍世青显是未睡,声音也还精神,并不知是内线,以为是半夜有何急事,接得也快。
“喂?”
电话那头半天没声音,伍世青有些迟疑:“瑾儿?”
“嗯。”
“何事?”
“无事。”
“嗯?”
“就是想跟你道个谢。”
“有何好谢的?”
“你对我顶顶好的,我不该给你添麻烦。”
电话里小姑娘的声音跟蚊子差不多大,伍世青竖着耳朵勉强听清楚。要说这事,伍世青原不想提了,但既然小姑娘自己提了,伍世青忍不住问:“你原准备去哪儿?”
“香港。”小姑娘说:“我本来就是准备从上海转船去香港,不想钱被小偷扒了,没办法找上你,想在你这儿落个脚,找你借个船票钱。”
“你去香港做什么?”
“我的教父在香港。”
“教父?”
“嗯,我受过洗的,那位是我娘大学时极为要好的朋友,是我教父。”
“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