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次来会见谢文湛,白汐还有一个目的——既然谢家是古玩界的翘楚,那么一定知道父亲程璋。不如听一听,现在古玩界对程璋的说法。
八点的时候去了酒店,谢文湛已经在里面等她了。分了主客入座。谢文湛问了她家中光景如何。其实董家的光景还是不咋地。但饭总算是吃得起了。还有房租和水电费都不用发愁了。聊着聊着,她把话题转到了程璋身上。
“我父亲最钦佩的鉴宝大师是程璋,不知谢先生师从哪位门下?”
“师从什么的不敢当,不过是父母从小熏陶。也就摸到一二法门。”
“是吗,我还以为谢先生也是程璋门下,才有那么好的鉴定古陶瓷技术。”她不动声色地先恭维一番,果然谢文湛打开了话匣子。
“程璋在高古玉,古陶瓷方面的成就,无人可及。但是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死有余辜。”
她皱起了眉头:“这话怎么说?”
谢文湛瞥了她一眼,程璋叛国的案子,只要混古玩界的都知道一二。怎么她反而不清楚?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解释:“1944年,河南全面沦陷。八朝古都开封遭遇灭顶之灾……时任河南博物馆馆长的程璋,组织属下将一批文物运到四川避难。其中有不少国宝级文物。比如世上唯一的柴窑器,殷墟考古出土的青铜神兽,以及战国时期的蒲纹带血沁玉璧……”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现在中国广为人知的“程璋叛国案”了。也叫:“六一九走私文物大案。”
据说在44年六月十九日这天早上,程璋包了两节火车开始运输文物。河南军区派了五百人的军队来保护这一批珍贵文物。
说句夸张的话,随便哪一箱子的东西,都够买下整个开封的地皮了。
但是到了中午的时候,这辆火车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车上五百号兵通通像是中了毒气似的睡着了。还有随车的100多位旅客,人间蒸发似的不见了。等到附近的民兵组织发现了这辆火车不对劲,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车上所有文物被洗劫。下落不明。程璋也就此失踪。这件事当时震惊了全国。红白两党的首领。都下令把程璋给捉拿归案。
最后,程璋在沈阳现身。据说是在出国的海关口抓到本人的。然后,枪决。
临死之前,程璋一直不肯供出文物的下落。
这也成了困扰中国文物界的悬案之一。不过后来,接连有程璋的旧藏在海外被发现。所以史学家公认的是,程璋把那一批国宝送到国外去了。其数量之庞大,文物价值之高,举世之稀罕。简直可以再造一个大英博物馆。
说完了,谢文湛也说了许多人评价程璋的那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她听完了,心里不是滋味。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被封印之后。如果当时自己在,就不会……算了,现在追究七十年前的大案。别说多少物是人非,光是参与此案的人还有活着的吗,就是个大问号。唯一能寄希望的,是追回那两车皮文物。
她需要财力,还有朋友的支持才能办到。
又说了一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上的是西餐,摆的是刀叉。看着面前的牛排,举着刀叉不知道如何下手。谢文湛笑了笑,喊了一个服务员过来帮她把牛排切成了小块儿。她红着脸把牛排吃完了。觉得在帅哥面前丢了大脸。
本以为这就算约会结束了。谢文湛又说:“下午我要去两个委托人家看古董,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那请谢先生多多指教了。”
跟着谢文湛上了车,开出了城,停在一栋老平顶房前。刚走到门口,她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抬头一看,原来是这户人家的门口挂了一串大蒜,还贴了钟馗像。一看就是那种旧式人家的住宅。而大蒜和钟馗,都是辟邪的法宝。
她是妖,自然要避讳这些东西。
小心翼翼从两扇门的中间穿过,尽量不去碰到大蒜。这才走了进来。谢文湛告诉她,委托人是这老房子的第三任主人,年轻的时候做过道士。从老道那里继承了一样宝贝。打算出手换钱,再荣华富贵过下半辈子。
怪不得这房子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但东西都不太老,对她没什么威胁。
要是那一幅钟馗像,有个三百年,才能镇得住她。
但看到“宝贝”的时候,她又傻了:什么呀!一副明代的玳瑁眼镜!玳瑁是一种海龟。《本草》云:瑇瑁解毒。其大者,悉婆娑石。兼云辟邪……没错,它是辟邪的!白汐觉得,今天不该来这地方。不仅让她浑身难受,而且法力都受到了限制。
只能小心翼翼掩饰着自己的妖气,不惊动这四百多年的眼镜框。
“东西不错,老的。镜片为茶色天然水晶打磨而成,镜架是由纯银打制的。年代是明代中期。”谢文湛很快下了结论。
“大概卖多少钱?”老道士笑眯眯地给他们泡茶。
“这个难说,眼镜是古玩中的冷门。如果参考六年前苏富比的拍卖价的话,一副大概7,8万的样子。但是近些年没有拍卖纪录。”
老道士立马不高兴了:“我这眼镜框老神了!放在庙里头,鬼神不侵!这东西不值个百来万?”
“值不了那么多。”
谢文湛有些抱歉,结果那老道士就是不行。还把他们轰出去了。站在门口,两人面面相觑。还是谢文湛先开了口:“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