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现在……
他有夏月。过去、现在、未来,他都有夏月。她始终存在在他的生命里,无论距离远近。他曾按照常人的标准判断她,以为假象、鲜血和死亡将会斩断他们之间的羁绊,她却亲手拨开镜花水月,亲自来到他的面前,重新拥抱他。
她一直存在于他的生命里。她一直在他心里。
只要有这个人存在,他就不会感到孤独。
明明对他来说,她是这么重要的存在。
以前就很喜欢她,现在更加喜欢她。一层一层的喜欢重叠起来,不断沉淀,所形成的就是深爱。
很爱她。
和她相关的事情上,他表现得简直像个小学生。在心里一笔一划写她的名字,买了细巧的金色铃铛随身带着,跟别人说方便幻术施展,其实是听到铃声就想起她。偶尔借助乌鸦的眼睛看一看木叶,听到有人拿她和卡卡西先生打趣的时候,心里还会不舒服。
这么放不下她,该怎么办呢。他的理智在心底无声斥责他的卑鄙。他明知道自己是注定要走上绝路的。不光是为当年的事情赎罪,更重要的是这具身体患上了绝症。
明知没有资格,明知什么都承诺不了、什么都给不了她,明明连这条性命都已经筹谋好让弟弟拿去……
为什么还是克制不住呢。克制不住喜欢,克制不住爱,克制不住地想见她。
捕捉九尾的任务给了他回去的借口。他迫切地想亲自踏上故土,哪怕只用这双日益模糊的眼睛亲自看一眼她,确认她安好就可以。团藏的事情他听说了,他总觉得她过于急切,这令他有些不安。
夏月似乎没有什么异常。身手很漂亮,攻击也毫不犹豫,但眼睛的状况不太好,万花筒写轮眼对她来说负担太重了。他有些高兴,更多的却是担心。心里很想抱一抱她,告诉她尽量不要再用写轮眼,却只能面无表情地刺伤她。
他暗中把握着攻击的程度,确保不会令旁人心生疑虑,也不会让她受到严重伤害。心底有个声音苦涩地斥责他,看,这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结果。克制不住,就会伤害到她。
和预计的情况相似,那次行动并未真正带走九尾人柱力,也没有对木叶产生实质损害。唯一的意外是佐助出走,而且投靠的竟然是大蛇丸。那是个危险的忍者,不得不令他心怀担忧。
更令他奇怪的是夏月。她并没有去追佐助,而是径自去了水之国。
他总觉得情况有哪里和预想的对不上,却限于身份,无法过多行动。他只能默默地分析局势,一遍又一遍地估算各方实力,确定大蛇丸无法真正伤害佐助,夏月也暂时没有面临实质威胁后,他就略略放心,听从理智的劝告,让自己不要再去干扰她的生活。
也就是说,那时他已经有所预感,只是已经分不清理性、感情和直觉的判断。
乌鸦曾代替他在木叶里游荡。它飞过佐助的公寓,瞥见桌上摆了两张照片:一张是第七班的合影,一张是和夏月的两人合照。他们面对镜头微笑,身边一片灿烂阳光。
那才该是属于他们的生活。
他相信,在一切结束之后,夏月会带着佐助重新回到那样的生活之中。他相信夏月,相信她永远温暖乐观的笑容,相信她有那样的能力。是相信,也是期待。
从记事开始,他从来没有犯下过真正的错误,也没有遭遇过真正的失败。固然有许多遗憾,也有许多痛苦,但理性能够使他宣称,他做的一切都已经是现实最好的选择。他痛苦过,煎熬过,却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后悔。
他很少算错什么事情。他布置的计划总是能够按照预想实现。
和佐助的决战也是这样。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件事,是早在九年前就为自己想好的结局。虽然身体糟糕的状况让这一天提前到来,但这种可能性也早已被提前计算过,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大雨倾盆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生命也在和雨水一起流走。虚弱的身体像崩塌的堤坝,无法阻止生命的快速流逝。他终于能放任回忆袭来,想念着故土、故人,想念着夏月。
他忽而想起幼时在医院,他和夏月待在一个病房,夏月在看着窗外发呆,自己假装看书,却心思不定地想这个人真的忘记自己了。他们出院时也正在下雨,母亲也在,他撑开一把伞,夏月走在他旁边。忽而又想起湖边那片安宁的森林,她苦着脸做俯卧撑,一边做一边跟他撒娇说好累,最后“啪”一下趴在地面,耍赖不肯起来,像一条时不时摆一下尾巴的鱼。忽而又是他们刚刚成为恋人时,他陪夏月练习幻术,告诉她只要她能破除他设下的幻术就算成功;她皱眉想了一会儿,径直走到他面前,猝不及防往他脸上亲了一下。他惊呆了,被她抓住破绽轻易得手,她就笑嘻嘻地说这是心理战术,脸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