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三心直口快,说出的话,句句扎耳,听得老海怪有些吃不住劲,脸上像调色板,红一块,白一块,当时打定主意,作罢这门亲事。
只是到了夜里,一个人躺在炕上,身下那玩意不听话,硬挺挺的折磨他睡不着觉,这会儿,他又恨不得,明天就和那个望门寡的女人成了亲,做成那事,免得身下那玩意,成天到晚折腾他。
再想想刘老三傍晚说的话,又觉得挺在理儿,毕竟木勺火棍短,强似手拨刺,何况人家,也只是望门寡,并没失去贞操,从心里讲,娶了这门亲事,除了名声不大好听,自己也并没吃亏。
眼下这门亲事,要是做不成,错过了机会,等着将来娶一个自己十分中意的女人,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呢?远水解不了近渴,眼面前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找个女人,好安抚住身下那玩意。
想当初,母亲要是还活着,父亲哪至于干出伤风败俗的勾当来?万一哪一天,自个儿把持不住,怎知不会走上父亲的老路?
这样想了一夜,老海怪打定了主意,明天去找刘老三。
刘老三正在牲口圈里出粪,见老海怪来了,猜出老海怪已经应下了这门亲事,便停下手里的活儿,故作不明就里,问道,“怎么样?海怪,想通了?”
“那什么,”老海怪脸上露着几分羞臊,嘟囔着,“三大爷,我能不能去看看那姑娘?”
“拉鸡巴倒吧,”刘老三说道,“你不去看,兴许能成,你要去了,说不定,还真就成不了。”
老海怪听出来,刘老三的话里,暗示着他长得太丑,脸一下子臊红了。
刘老三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重,跟着又说,“行了,我今儿个,叫拴柱他妈回娘家去说,你回家听信儿吧。”
刘老三老婆回了娘家,着实把老海怪夸了个天字第一号,听得女方家人心满意足,恨不能当晚就把女儿的婚事做成。
刘老三老婆在娘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回到吴家沟,把好消息告诉了老海怪。
随后两家人相互交换了生辰八字儿,经算命先生推批,说是天合之作,两家人就开始操办订亲的事。
老海怪家祖辈儿是吝啬出了名的,刘老三担心老海怪做事不敞亮,小头儿巴怪、紧巴巴的小家子气,弄不好会做砸了这门亲事,便特地到老海怪家,过问订亲的事。
“你打算下多少钱的彩礼呀?”刘老三问道。
“我正想找三大爷商量这事呢。”老海怪说道,“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我也拿不准。”
这话,刘老三听着顺耳,就拿起大来,开口说道,“我看这事呀,海怪,你得大方点儿,人家娘家那边,毕竟也是个大户人家,倷三大娘又过去把你吹了一通,下彩礼这事,你要是太小气,不光打了倷三大娘的脸,说不准,人家还会犯合计呢,疑心倷三大娘,是不是蒙骗了人家呢?人但凡起了疑心,办事就不顺当了。我看呀,海怪,眼下你也别太仔细了,大大方方,拿出五十块大洋,置办彩礼,这样送过去,兴许能封住他们的嘴。”
“五十块?”老海怪惊得张大嘴巴。
刘老三知道老海怪心痛钱,笑了笑,说道,“三大爷就怕你看不开事儿,才过来说你几句儿。唉,人这一辈子,拼死巴力的挣钱,图什么呀?不就三件事儿吗?娶亲、生子、盖房子。
“倷家老一辈儿人,就是看不开,把钱看得比命还金贵,抠腚咂手指头。你小时候,有年过年,倷妈花了一块大洋,给全家人置办了一身新衣服,倷爹嫌倷妈不会过日子,就把倷一顿好打;平日,和邻邻居居的算计得,钉是钉铆是铆,屋巴开门,宁死不求人,归起怎么样?亲戚里道不走动了,邻邻居居生分了,日子却没过起来,末了,倷爹还抽上了大烟,把家给败了。
“钱这东西,喜动不喜静,你攒那么多钱,放在那里,想干啥?好在你比倷家老辈儿人还强点儿,知道把家里的房子翻新得像样。可是,有了好房子,没有好老婆,还不照样不是个人家吗?再说了,你把钱花在取老婆上,又不是枉花了,有什么好心痛的?”
刘老三直性子,但凡要训斥老海怪,总爱拿他们吴家老辈儿人说事儿,这话让老海怪心里添堵,叵奈现如今求着人家了,脸上又不好流露出来,担心刘老三又要提起他家老辈儿人的事,老海怪强作爽快地说,“行!行!三大爷,就照你说的,我出五十块大洋,可我不知买什么东西好,三大爷帮我合计合计。”
“咳,彩礼这东西,就是那么回事罢了,”刘老三说,“人家倒未必在意你买的东西,只是在意你买了多少钱的东西,这事你会办,进趟城,选些上眼的绫罗绸缎,照五十块大洋买下就行。”
“行,三大爷,我明儿个就进城。”老海怪说道。
刘老三见说通了老海怪,心里挺展样,抽了会儿烟,又说道,“订亲这事儿,你先别张扬,俺家,除了倷三大娘,我连拴柱两口子都没告诉。倷家老辈儿,在村里没少得罪人,我怕这事张扬出去了,备不住,村里会有小人去搬弄口舌,搅黄这门亲事。”
“我知道,三大爷。”老海怪紧着应许道。
看看该叮嘱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刘老三起身回去了。
望着刘老三的背影,老海怪心里,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憋屈,心想刘老三和他说话时,要是不提他们家老辈儿人,他还真的比自己的父亲强得多。
第二天一早,老海怪赶车进城了。
看了几家绸缎庄,询了价,挑选一些能看入眼、又不是太贵的绸缎,买下五十块大洋的货,最后算账时,又费了一番口舌,和店铺掌柜的讨了半天价。店家看这年轻人挺磨叽,又怕黄了这笔买卖,最后忍着气,让了两块大洋。
老海怪心里得意,拿着这两块大洋,又到家具店里,买了四口木箱,把买好的绸缎装进箱子里,赶车回吴家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