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话实在没什么营养,不过贺毓向来这样,有些东西不直白地说清楚她是不会明白的。
柳词心里的怒气像是铜盆里燃烧的炭火,噼里啪啦,但没有火舌。
她连生气都是安静的。
沈思君的阁楼点了熏香,是和烟行笼巷市井味截然不同的气息,遥远得像一个美梦,灯都是复古的琉璃,贺毓特别喜欢,每次都会挑那个位置坐下。
灯下柳词的头发边都是茸茸的,她的发质很干,每次洗完干了之后都会翘起,贺毓就会笑她跟炸毛狗狗一样。
然后又拿了水一点点地把翘起的捋回来。
现在柳词的刘海还蓬着,那点锋利感灯下被一再削减,可惜神情却没因为这种灯光渲染而柔化,抿起的嘴唇昭示了她此刻的心情。
贺毓把头靠上柳词的肩,蹭了蹭,欸了一声,“你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耳机吗?”
她其实隐隐懂了为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说。
她和柳词像是共生的花,只不过她向阳,坦坦荡荡,其实压根没什么秘密。
生理上的秘密也没想遮掩,但也没人发现,所以这些年来,也只有柳词知道。
谁会莫名其实说自己是个聋子啊。
况且她又不是一点也听不到。
柳词捧着的书被贺毓放到了一边,她的双手无处安放,只能左手捏着右手,一下一下,攥地皮肤发白,攥得贺毓都看不下去了。
“可这个到底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贺毓抓住柳词的手,不让柳词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自己的手。
她的洗衣粉是雏菊味的,凑近了就能闻到,她俩洗头的都用的一个牌子,靠在一起的时候压根不分彼此,就是这种十年如一日的亲昵让柳词觉得痛苦难当,这个时候听贺毓这种依旧吊儿郎当的问话,更觉得难过。
原来只是她太当一回事,而贺毓压根无所谓。
“那我就不生气了。”
柳词低低地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楼下沈思君在放的歌是很老的粤语歌,一听就很有年代感。
她特别喜欢梅艳芳,也很喜欢《胭脂扣》,柳词还跟着沈思君看过电影。
沈思君自己就是一个很浓艳的女人,一个人独居胆大又无畏,在柳词贫瘠的长大里像是一座具有重大意义的里程碑,是她向往的,成年以后的模样。
楼下的女人跟着哼歌。
但凡未得到,但凡未失去,柳词很喜欢这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