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大公子周身散发的清冷气息叫她踟蹰,但青年额上慢慢滑落的汗滴,像泡在春水里渐融的冰,把谪仙也拉入红尘。
于是她鼓起勇气上前,手攥着衣袖要给谢泠舟擦汗,“大公子,您出汗了,让婢子给您擦汗吧。”
袖摆刚要触到谢泠舟,手腕隔着衣袖被一只修长的手制住了,侍婢抬眼看到那双冰冷眸子,一时乱了神,呆呆看着他。
惊慌失措的目光叫谢泠舟眼前蓦地闪过另一双眼,那双清澈懵懂的眼。
他看着侍婢的眸色逐渐变深。
侍婢想起嬷嬷的嘱咐,“若公子直勾勾盯着你看,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这种时候就是想了,不要怕,依偎过去。”
想到这,又不由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呼吸变得急促,屋内熏香更让人觉得由内而外的燥热,发出的声音也软的跟要融化一样,“公子……”这一声几乎像被碾碎的桃花,娇软妩媚,滴出汁水来。
可谢泠舟的眸子却在听到这软软的一声后恢复清明。
他认错人了,这不是她。
而后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追问,哪个她?他希望是哪个她?
为何偏偏会认错成她?
一想到那个她,谢泠舟察觉到身上更不对劲了,有什么地方在慢慢绷紧。
侍婢顾不上去体察谢泠舟细微的眼神变化,因为此刻他握着她腕部的手在用力收紧,力度凶狠得像要把她骨头攥碎,“大公子,您捏疼婢子了……”
她害怕了,不由想退缩,低头却瞥见白袍下突兀的褶皱。
原是想了。
遂大胆地靠近一步,刚一动弹,手上一痛,身子更是猛一踉跄,侍婢猝不及防被甩在了地上,惊叫出声。
谢泠舟全身从里到内都是滚烫的,似有岩浆在体内沸腾,叫嚣。
可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他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熏香是其次,那碗参汤才是最要命的,方才不止一次看错人,想来这汤里加了致幻的药物。
谢泠舟冷冷看一眼跪坐在地楚楚可怜的美婢,如同看一樽木雕。因知道她是奉祖母之命,不欲为难,更紧要的是要在药力没有完全起效时,离开这里。
他疾步走到门前,却发觉门不知何时被从外头锁住了。谢泠舟眼底风雨越发汹涌,忍着下l身不适,抬腿用力去踹房门,但奈何房门被锁得死紧,跟一堵墙似的。
无奈,他只能走回内间。
那侍婢被他吓到了,正惊恐地看着他,见他步伐变得沉重,眼底越来越暗,一面希望他是克制不住了决定回心转意,一面又害怕他真的要来,这模样实在太可怕……
可谢泠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拿起角落里的椅子,用力往同样被封得密不透风的窗上猛砸。
他中了药,体内气血汹涌沸腾,力气更是比平时大了不少,窗户一下被砸开了,他忍着难受从窗口跳了出去。
茶室外候着的嬷嬷见状,惊得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才听到茶室里传来婢女娇声呼痛,还有一番大动静,她以为成事了,正放下心来打算回禀老太太,谁知刚走出几步就看到大公子破窗而出。
老夫人为了将长孙从歧路上拉回,不仅汤里下了药,屋里也点了那种熏香,还有一个身姿婀娜的美婢候着……
这都能忍!难怪老夫人会这般焦急。
嬷嬷正担忧时,见大公子艰难地扶着墙沿,呼吸沉重,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他在苦苦挣扎,可他声音却出奇的冷。
“劳烦嬷嬷转告祖母,孙儿并无龙阳之好,祖母不必忧心,但往后若再有这种事,就别怪孙儿……”
耳边响起那日谢蕴提起的那个称呼。
未来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