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就担心我不肯帮他请陈琪,或者请得不专心人家不来。实际上这个担心大可不必,他自己来说都可以。陈琪垂涎他说过的名吃已久,根本不存在拒绝的可能。他的过场多得很,还要写请帖,又不放心我的文学水平,还专门跑回营部去找文书官来写。
这一天陈琪开会开得很晚,下班时都没有回局里。我到食堂给她打好了饭菜、打满了开水,等了一个多小时她才回来。给她挂了外套,正想开溜时,她把我喊住了:“别跑,给我捏捏脚。这些天不知怎么不得劲,总感觉下肢酸痛!”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酸痛。原理很简单,因为雷隆多的生命维持系统多少与地球不可能完全一样,不同时间不同地区的重力G值偏差得厉害。在这些地方开始走路都得小心,否则摔跤是常有的事。G值不正常,血脉运动自然不畅,肢体就会感到不适。对付这种不适的办法很简单:每个月像我和胖子一样去执行一次穿着几十斤重的装甲跋涉几百公里的任务,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陈琪是坐办公室当领导的,劳心者治人之余,就得遭受点白领才有的太空病痛。
我假扮正经道:“启禀小主,男女授受不亲,我倒无所谓,别人看到了恐怕对你影响不好。”陈琪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哼道:“快点,罗嗦什么?满口太监腔调,倒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根本就没把你当过男人。”
听到这种针对自己的话从一个美女口中传出,估计任何男人都会郁闷不已。不过it’sok,在这里我不算男人,所以不会郁闷。我去盛了一满桶热水,帮她把脚泡了一会,用毛巾擦干净包好,然后自己搬了个凳,坐到下首给她捏脚。
以往只是端洗脚水,今天第一次做到如此程度的全套羞耻play,自己还能相当地若无其事,面色都不红一下,我在内心深处委实把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宝贵节操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说实话,陈琪的脚蛮好看的,雪白粉嫩的捏着手感也不错,我可千万别捏上瘾了以后每天不捏睡不着啊!捏着捏着,她竟然似乎睡过去了,喉咙却发出了一种特殊的、低低的呼噜声。我不由大为疑惑地问:“如此呼噜,小主你可是属猪?”
“你才属猪,你全家都属猪!”陈琪眼睛都不睁开地唾弃道:“没听过猫咪打呼噜么?”
“哦,没养过,倒是听说过,好像这是很满意的意思啊,小主?”
“知道就好,继续继续,别停!”
我这才想起陈田夫家养着一只灰白相间的肥猫,陈琪的扭曲性格难道是跟那只猫学的?算了,大不了以后再加个猫奴、铲屎官的头衔,比男仆也没降等到哪里去,还是把胖子的事汇报了先:“我终于把巴斯克冰扣下,勒索到了扒鸡。”
此时猫属性上身的陈琪一听顿时精神振奋,睁开眼东张西望:“在哪里呢?你没偷吃吧?”
我这才把巴斯克冰准备好的精美请帖给她,陈琪瞪大眼看了一回,轻笑了一声道:“还不错,这胖子挺孝顺的,请我上那么高档的地方,也难为他了。才升的上尉也没多少钱吧……哎哟哟,手轻点!请就请吧,他也该好好请一下,我可不会心疼。”
我正在为巴斯克冰的生活费担忧,陈琪又把帖子弹射给我:“你看看,他这口气这么恭敬,是种正式场合的邀请啊。真是麻烦,我最不喜欢参加这种宴请了。不过,看在他这么有诚意,食堂饭菜又那么难吃的份上,就答应了他吧。”
我这才看了看巴斯克冰的请帖。这个鸟人找的文书写的语气恭敬无比,完全是公务应酬的那种词句。早知道达成这样的效果,还不如让我来写。陈琪掌握了明日的美食安排,迅速又陷入迷糊境界,吩咐道:“行了,这件事我记下了,你到时候也提醒下我记得换衣服。现在别谈这些俗务了,舒服舒服,你继续按不要停,按到我睡着才准走。”
我只得在脑海里想象自己是在给一只漂亮的猫咪挠下巴,兢兢业业地给她又按了十多分钟,待她的猫呼噜声变成真正的轻微鼾声,又给她盖了床薄被才走。这小娘们,既要享受足底马杀鸡,又在沙发缝里藏着一把手枪,这是在考验我呢勾引我呢还是准备诱杀我呢?只是设这种局之前应该把枪油擦干净,撒那么点花露水可遮不掉气味。黄大爷作为陈琪小主的第一走狗,鼻子是足够灵光的,决计不会犯自寻死路的过错。哼哼,奸计未惩,失望吧?失落吧?开始怀疑人生了吧?
周末晚上,巴斯克冰开车来找我。他本事倒不小,找到一辆还算不赖的名车,自己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正经得可笑。我们同去接陈琪,她穿着一身雪白的晚礼服,套着一件披肩,乍一出现时把我俩都看傻了。我还算很快反应了过来,捅醒了巴斯克冰,一同来到恺撒皇宫酒店。
我们三人坐定,气氛稍有些尴尬。要是换个地方,就这么干坐着不喝茶,我都能吹出不少花样来,可在这种场合简直就是煞风景,做不得。相亲不象相亲、约会不象约会——这就是我的第一反应。巴斯克冰直紧张不已,手指得在桌子下捏得嘎崩直响。,果不知道他的来意,准会误会他存心抢亲。陈琪突然微笑了一下,说:“巴斯克上尉,你表现得很好,取得了卓越的战功。对你的推荐本来是上级的本分,可是你执意如此,我也难却如此盛情,让你破费了。”
“哪里,哪里。多蒙……蒙少校仗义执言。不止我,土生军人一系都对您感激不尽。”巴斯克冰战战兢兢地说。
“您多虑了。”陈琪露出了样板式的笑容。
我看势头不太对,这完全变成了上下级勾兑关系的场合了,连忙插话道:“胖子,我们先上酒来狂饮大战三百回合吧,陈琪凶得很,你不要小看了女人。”巴斯克冰连连点头,说:“我该先敬少校的,应该的……”
“黄而,不得无礼。”陈琪冷漠地对我呵斥了一句,展颜对巴斯克冰致歉道:“让您见笑了,本来这个场合不该让这个不知礼数之人参加……不过相信您也不会在意我的属下如此失礼的举动。他的阶级虽然‘曾经’很高,但现在还处于军法约束阶段,不可对长官如此无礼相向。本官约束手下不力,向你赔个不是了。”
我和巴斯克冰全都傻眼了。陈琪完全在用上等应酬场合专用的外交辞令——不过这个也不能怨她,胖子送去的那种辞令请帖本来就意味着本次宴请是这样的场合。巴斯克冰是从普通士兵开始干起,刚才升到军官的,礼节什么的想都不用去想。我在学校时虽然曾经进行过这方面培训,因为嫌虚伪罗嗦,学得很不专心,结果后来出席此类场合时,全靠ferrari在一边带着,自己也尽量不说话,免得出丑。给陈琪这样一长串话镇了,完全说不出什么反驳语言来。巴斯克冰干笑两声,说:“黄而是下官的好友,说话不免随便,这个也不怨他。下官……这个文化水平不高,举止言语不免粗陋,也望长官莫要责怪。”陈琪淡淡一笑道:“您说笑了。”
这时各式菜色已经陆续上了上来,waiter给我们倒上了红酒。陈琪姿态风雅,谈吐间用词尤其讲究,不少语句虽然是用汉语说出,在我俩耳中听来却如外语一般。我俩冷汗直下,均生跑路之意。我随口吃了几口扒鸡,用白话赞了几句,又给她训斥一通。受不了了,站了起来说:“下官告辞片刻,更衣去者。”陈琪听我半近古半远古半现在正式场合专用语的说话,皱起了眉,问:“什么更衣?请你说明白些,少尉。”我几乎要窒息了,向她靠近了一步,低声但又用到刚好能让巴斯克冰也听到的声音说:“尿尿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