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十五月圆夜,一轮明亮的银月,悬挂在夜幕之上。
见林银屏晃着秋千,瞅着月亮,也不知在想什么,邢嬷嬷倒也不上前催促,只在不远处安静的候着。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林银屏忽然自秋千上起身,大步流星的回了院子。
屋里,董永琦身穿一袭石青色的细绸夏袍,正坐在灯下,一脸认真的写些什么,林银屏绷着脸一进门,便直奔董永琦而去,随手夺过他手里的笔,一把拍在桌案:“别写了!去沐浴!把自己洗干净!”
被抢走笔的董永琦,有一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林银屏咬牙切齿道:“洗干净了好圆房啊!”
董永琦继续茫然中:“啊?圆房?这又从何说起?”
林银屏黑着一张俏脸的脸庞,懒得和他解释,只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啊!”
“我……我正写文章呢……”董永琦刚说了半句,就被林银屏劈头打断,“写文章有和我圆房重要么?只是写文章,又不是在科考,事有轻重缓急的道理,你不懂么?等圆了房,哪怕你熬夜写一晚上呢,我也不管你!”
董永琦从椅中起身,面露无奈道:“你到底怎么了?”
“还不都怨你!你找我娘偷偷告了状,她知道我们还没圆房,逼我给你一个交代。”提起董永琦偷偷告密的事,林银屏就来气。
闻言,董永琦耐心解释道:“我找长公主告状,不是为了逼你和我圆房,只是想阻止你闹和离,只要你不把事情闹大,我们同不同房并不打紧。”
“你现在说这些顶什么用!”林银屏冷着脸,气鼓鼓道,“我娘说了,我要是不和你圆房,就要对我动家法!”
董永琦呆了一下,立刻道:“我这就去与长公主说。”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去找我娘说,我娘只会又骂我任性胡闹,到头来,只怕还要挨一通教训!别再啰嗦废话了,赶紧去沐浴圆房,早完事早交差!”林银屏说完这些话,便气哼哼的走了。
董永琦在后头叫了一句:“哎,阿屏……”
林银屏却不理睬董永琦的呼唤,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林银屏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董永琦不由蹙起眉头,林银屏明显不是心甘情愿,而是带了赌气成分的,他要真在这个节骨眼上同她圆房了,只会叫她气上加气。
沉吟片刻,董永琦便大步追了上去。
林银屏正在卧房摘头上的簪环,董永琦挪步过去,温声开口:“阿屏,你既非心甘情愿,又何必勉强自己,我们的新婚之夜都能糊弄过去,最多今晚再……”
“我娘把邢嬷嬷派了过来!”林银屏只用这一句话,便叫董永琦把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屋中沉寂了片刻,过了会儿,董永琦又轻声开口:“那也无妨。”
“阿屏,我说过,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你一时不情愿没什么,等时间长了,你总会看清楚,我究竟是不是真心。”董永琦抬起手,轻轻扶住林银屏的肩膀,“我明儿会与长公主好好说,必不叫你再受责骂。”
林银屏转过身子,望着弯腰俯头的董永琦,闷声道:“不用麻烦了,你我一日不圆房,我娘只怕一日心不安静,与其叫她逮着我见儿天的又催又训,还不如直接遂了她的愿,也免得一直麻烦。”
在花园足足坐了半个时辰,林银屏已经想明白了。
若是未同房之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董永琦知便罢了,但现在的情形变了,林驸马和颐华长公主都知道了,她若是一味拧巴对着干,就算有董永琦真心替她说好话,他们只怕也不会放松对她的催训,后患简直无穷无尽。
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真的做给他们看。
反正原林银屏和董永琦成婚多年,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便是真的睡了一觉,也不会产生什么麻烦。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没必要为了什么可笑的贞洁问题,一直和颐华长公主夫妇对着干。
既得不偿失,也没什么意思。
摘完发饰和耳环,林银屏拿一根长簪,随意挽住头发,便准备起身去沐浴,看一眼神色复杂的董永琦,林银屏语气平静道:“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今天晚上,你不必再睡软榻了。”
洗完澡,林银屏穿着一身红缎寝衣,坐在床边等磨磨唧唧的董永琦,过了好一会儿,董永琦也同样穿着锦缎寝衣回来了。
房内燃了一对大红喜烛,床褥上头铺着一块白绫喜帕,连为两人准备的寝衣,都是新婚夜应穿的红色。
嗯,很好,洞房花烛夜基本重现了呢。
邢嬷嬷不愧是颐华长公主贴身的人,真不是一般的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