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迟姿态悠闲地看她,眸中噙些笑。
秦郁绝睁开眼,寻声望去,唇角一勾:“可乐。”
“还挺会选。”谢厌迟低笑一声,侧身出了门,片刻后去而复返,手里拿着瓶罐装可乐,轻碰了下她的额头,“也就你敢这么使唤我了。”
秦郁绝还嘴:“你爸不是也能?”
“性质不一样啊。”被这么怼了一句,谢厌迟也不卡壳,反而笑眯眯地弯下腰看她的眼睛,“我那是被逼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插科打诨似的一句话。
但秦郁绝却在那双招人的眼睛里,读不出半点轻挑。
她敛目,避开了谢厌迟的目光,垂下眼帘,如羽般的长睫轻轻颤动着。
谢厌迟见状,只是笑直起身,在她面前坐下:“心情不好?”
“我以为你会关心我为什么一定要起诉那个孩子。”秦郁绝调侃了句。
谢厌迟平静地说:“我关心的不是他。”
这几个字,却让秦郁绝的心尖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
酥痒却又若即若离。
“我高中毕业的那段时间,过一个暑假的服务生。”秦郁绝突然开口,“遇见过各式各样的客人之后,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觉得正常了。”
十八岁那年,秦郁绝站在人群中,依然是一眼出挑的漂亮。
但在那个环境里,漂亮对于她来说不是件好事。
有故意找茬挑刺,开黄腔用油腻的姿态开不调的玩笑。
也有领班的示好以及工中有意无意的揩油。
和这些人比起来,那些急躁催着菜品,动不动破口大骂的客人都显得如此正常而又良善。
然而在某一天,有位看上去三十四岁留络腮胡子的男人,借点菜的缘由,伸手摸了一把秦郁绝的大腿。
那时候她也才刚满十八岁。
虽然很努力地适应了从云端坠入泥土的氛围,但从骨子里,还是高傲的。
于是秦郁绝干脆利落地拿起一旁的茶水杯,泼了男人一脸。
在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甩手接上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然后我就被辞退了。”她语调平和,宛若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经历,“负责人按让我道歉,我不愿意。查了监控证明的确是他有错在先,但也没什么用处。他给了些钱,监控录像当我的面被删掉。”
十八岁那年,她的尊被碾得干干净净。
谢厌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她。
“他们请求我的原谅,并不是因为知道自己错了,而是因为知道我能对他们产生威胁而已。”秦郁绝语气轻,她抬了下眼,声音沉静,“就算是真心诚意认错,我也不想原谅他们。”
没有任何一个小姑娘应该被做商品发布在网站上拍卖自己的自尊。
那些被拍摄照片的服务员许多都是普通人。
如果秦郁绝松口,一定有人会被迫接受“道歉”,甚至没有任何为自己发声的出路。
兴许是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秦郁绝笑了声,准备开个玩笑揭过去:“我记得你来到这儿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让我穿条裤子?这算不算是一语成谶。”
“解释一下。”
谢厌迟抬起眼睫,看她的眼睛,然后俯身与她视线平视,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我那句话的意思是,你这身衣服好看。”
秦郁绝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人突然夸自己。
然而,谢厌迟却将眼一眯,眼底笑意不减,却不显半分轻挑:“你那么穿出去,我会吃醋。”
“所以那句话,”他说,“纯粹是我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