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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识(第2页)

樱桃说:我又不是故意哭的。

秦肃之说:是,不是故意的,就是眼睛里面蓄了洪水,一到这时候就开闸。

樱桃很努力地为自己辩解:那你太凶了嘛

我好难做啊,秦肃之说,是谁半个月前告诉我不要太温柔,这样没感觉的?

樱桃把头低下去一点,又开始小声笑了:是我。

秦肃之说:惯的你这毛病。他重新拿起花洒,绕到樱桃的背后给她冲洗头发,又顺势看了眼她身后的伤:还是得养养,我感觉你爸那几下鸡毛掸子后劲挺大。

他和樱桃磨合的时间毕竟更长一些,也知道怎么选择工具、控制力气来让伤更多地停留在表面。但是应父抽的那几下鸡毛掸子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疼痛很深地钻进肉里,想养好多少需要些时间。

才挨了打的皮肤沾上热水,疼得樱桃一直脚趾都是蜷缩在一起的。但说要洗澡的人是她,她就也没再和秦肃之喊疼,只有水流不太温和地冲到身后的时候,她会很轻地皱一下眉。

她说:我今天快被他吓死了

秦肃之说:是吗,没看出来。我看你胆子比天还大,这世界上可没你怕的人和事。他把手指插进樱桃湿透的发尾,给她理了理头发,忽然想起来什么,又说,也不是。我感觉你好像有点怕严局,她今天还和我说,你每次见着她都胆战心惊的,她特意让我转告你,让你下次见她的时候别太紧张,她很喜欢你,不会对你凶的。

一听到严行的名字,樱桃就忍不住浑身都跟着绷紧了一瞬:但是我是真的有点怕她。

作为秦肃之的顶头上司,严行严局长似乎从出生起就没有学会微笑这个基础表情。樱桃每次见到严行的时候,这位年逾五十的女强人都是走路带风,不苟言笑的模样,每一秒好像都在准备着拿出枪抓捕犯人。樱桃面对这种人总是有一种很微妙的无力感,她所掌握的社交技巧在严行这里从来都没有办法生效,而面对严行的时候,她总是会觉得有种本能的害怕。

秦肃之说:她又不骂你,你怕她干嘛?我怕她还说得过去一点。

樱桃说:唉,这个我和你解释不清楚,严局就有点像浑身闪着金光的得道高人,我是那种外面飘着的孤魂野鬼,一碰见她,我就担心我下一秒变成一道青烟魂飞魄散了。是属性比较相克,不是别的。

秦肃之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在这胡说什么呢。

樱桃安静了一会,问他道:你说,我能算是个好人吗?

这个问题看起来轻松随意,但秦肃之知道樱桃究竟是在问什么。他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她:

你有一颗好人才能有的心。

-

第二天是周五,应父早就把假给樱桃请好了,她干脆就缩在被子里理直气壮地赖了很久的床。

她今天的精神比前一天晚上要好上不少,也有工夫和秦肃之打打嘴仗了。周五是工作日,应家三个男人轮流过来看过她之后,就全都依依不舍地上班去了,只留下一个游手好闲的秦肃之,这会俩人就待在樱桃的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说车轱辘话:

所以舞剧我就真的不能去看吗?

不能。跟没跟你说不能哭?你昨晚上哭成那个样,今天还好意思来问舞剧的票?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很想去看!而且我很想和你一起去看!

那也不行。你说啥是啥,那家里还有什么原则,你哭一哭闹一闹就都听你的了。

你一定是不爱我了。

不要上升!舞剧的事和爱不爱有什么关系?

所以舞剧我就真的不能去看吗?

车轱辘话说了四五回,樱桃总算不吭声了。秦肃之本来一边对着电脑理材料一边和她讲话,见她那边一下没声了,就抬眼看过去,一看才发现樱桃正裹着被子,在那自己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呢,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秦肃之一下就没了脾气:说不过就哭,你这什么毛病啊。

他放下手头的文件,走到床边贴着樱桃坐下,揽过她的肩膀好声好气和她讲话:

你说你是不是傻,逗你玩的话你也听不出来?他屈起指节给樱桃擦了擦眼泪,那舞剧你那么喜欢,又是严局给的票,我就是不带你去她都得打电话过来催,哪能真不带你去啊?我就想等你撒个娇,你说你可好,这哭哭啼啼的,多大个事啊。

樱桃抽噎道:那你不是说家里得有原则吗

秦肃之说:有个屁的原则啊,你不就是原则吗,但凡你喜欢的就是正确的,你讨厌的就是错误的,别的还有啥原则?你动动你的脑子仔细想想,咱们还有别的原则吗?

樱桃就还真的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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