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街的小平城是南城有名的景区,这里的建筑大部分不是文化遗产保护建筑,就是即将受到保护的老房子。
她把车停在景区外的泊车处,提着一个袋子推开其中一个院子。
里头有人在浇花,听见动静也没转身,哼着小曲儿,弓着腰摆弄园里的花儿,浇完这盆浇那盆,直到把院子里的一片盆栽全部“临幸”一遍,才堪堪放下水壶,转过身瞧见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人,忍不住“哟”了声。
聂维芙被老爷子这一声哟弄得怪不好意思,摸摸鼻子,抢在他先前把话拦住:“师父,我把您的酒带来了。”
老爷子的视线挪到她的手上,哼了声:“你是在等着我这把老骨头亲自过来迎接你吗?还不赶紧进来。”说着,他背着手慢吞吞地走进屋。
聂维芙轻车熟路地打开院子的门,顺着小径走进屋里,跟着老爷子来到一楼的一间画室。
“东西在里头,帮你装裱包好了,吃完饭你赶紧带走,看得心烦。”老爷子站在门口,问她,“开车过来的?”
聂维芙点点头:“就停在外面。”
老爷子没好气地嗤了声,背着手走出外面:“当初死活不肯再学,现在倒是想通了。”
聂维芙嘿嘿笑着,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还是您介绍的医生好,我去了几回,心中郁结散尽,吃嘛嘛香。”
老爷子被她这不着调的态度气得笑了出来,气完之后还是忍不住多嘴:“你要是真吃嘛嘛香,我也就放心了。我看你现在还是待在死胡同不肯出来。”
“哪有?我这不是出现在您面前了吗?您这儿是活胡同,贯通小平城景区的南北呢。”
老爷子怒目圆睁,她立刻停下话,讪讪道,“行吧,我知道您不爱看耍宝。”
她低垂眼眸,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朵红色的石榴花悄然落在她的脚边。
她记得这棵院子里的这棵石榴树是她和沈乐刚来红砖洋房学画画那会儿一起种的,他们俩当时玩心大坐不住,趁着老爷子不在,成天两头跑隔壁的胡同撒欢。后来老爷子看得严了,两人又开始玩这棵石榴树,刚结出果,没一天就被他们俩薅秃了,气得老爷子拿出鸡毛掸子吓唬人。
这棵树当年和他们差不多高,没想到现在长得魁梧茂盛,长得比她还高。
“道理你都懂。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和小礼慢慢过吧。”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聂维芙陪着老爷子吃了顿午饭,抱着画出去之前特意又问了一遍:“您真不去啊。”
老爷子略有嫌弃地说:“不去,别人家的金婚我这个老鳏夫去做什么?再说他沈从华又没邀请我。”
聂维芙哦了声,向他摆摆手:“那我回去了,到时候和您反馈奶奶和爷爷收到礼物的反应,您老辛苦。”
老爷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除了会气他,还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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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维芙开着车慢悠悠地驶到沈家老宅,隔壁车位停在一辆银灰色的宾利suv,她下车的时候特意多看了几眼,确定没认错。
她从包里翻出婚戒,偷偷戴进无名指中,尺寸原本有些大,加之她先前过敏瘦了不少,婚戒显得又大一圈。
戴了几次仍是空荡荡戴不住,她索性把戒指摘了放进包里,然后抱着画走进老宅。
沈家为人处世都是低调稳重,像老爷子老太太金婚的大日子也只是沈家人一起吃顿家常便饭。
她抱着画进去的时候,客厅里一群人在哄老太太开心,笑声、话语声混成一片。
“……您呐,就安安心心等着抱孙子吧!”
聂维芙一进来就听见这话,脸色顿时一言难尽,视线在客厅转了一圈,没发现那辆宾利的主人,倒是被人瞧见了她。
方才说抱孙子的那个中年女人眉眼一转,立刻从沙发上起来,热情洋溢地向她招招手:“哎呀,咱们元元怎么现在才到啊?奶奶从早上起来就在念叨你了。”
聂维芙假装没听见她们之前的对话,脸上当即挂上一抹得体的笑容,她把画放在一旁,快步走进客厅,坐在一个老太太身旁。
“奶奶您可别怪我,我这是去师父那儿拿画了,中午和师父老人家吃了顿午饭才过来的。”
老太太刚过七十,一张脸虽是布满皱纹,脑后的银发挽着一个发髻,仍不失当年大家闺秀的雍容气质。
“清池早同我说过,说你求了他好久,还承诺把你爸珍藏多年的黄酒偷出来送他。”老太太牵住她的手,乐呵呵地说着,“清池这人也真是,当初小乐过去学画画,他也以酒做礼,小乐现在还学他样,像模像样地弄了个酒窖。”
客厅气氛忽地一滞,身边的几个女人面色微妙,笑声零零尴尬,透着几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