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今吓得不轻,“你要我借你人马,去杀公主?”
杀了清原公主,徐采还没这个胆,戴申那里还有别的打算,“只是把公主藏在河东,待两军结盟,再告知天下,卢公只是担心公主安危,请她在晋阳小住,”徐采拍了拍手,很轻松的样子,“不就结了嘛!”
程凤今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是被徐采说的动心了,只是畏惧卢燧:“挟持公主,非同小可,这事要是被卢公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卢公怎么会知道?“徐采使出浑身解数,给他灌迷汤,”卢公年纪大了,瞻前顾后,岂知富贵险中求,明府你一念定乾坤。“
程凤今不仅要一念定乾坤,更是恶从胆边生,握拳将头一点,“好,我去借一百名团兵给你,把清原公主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啰嗦了。
别急,驸马正在火速赶来救老婆的路上!
没有驸马,希望男二也能聊以慰藉。
第29章沙雁争飞(九)
“他们往蒙山赏景去了。”
程凤今派人在邸舍盯着,一等有动静,即刻来报。
“清原公主也同行?”徐采只关心这个。
“是,有公主,周里敦,两名侍卫,还是拜会卢公那四个人。”
徐采心里一喜,就怕清原公主不和周里敦同行,她待在邸舍,倒不好动手了。程凤今也有种共谋大事的兴奋,即刻召集团兵,命抄近路赶往兴龙寺设伏。
“不需要这么多人吧,”程凤今其实还有些心里没底,“公主一介女流,周里敦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两名侍卫,其实有七八个人也绰绰有余了。”
“公主身边的侍卫不是普通人。”徐采常在军中,不过在晋阳县衙匆匆几眼,就看出姜绍来头不小,他不满地睨程凤今,“挟持公主,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敢掉以轻心?我不敢。“
不敢?打公主歪主意的时候,我看你胆子比驴还大。程凤今心里嘀咕着,无奈上了徐采的贼船,这会也只能惟命是从了,于是遵照徐采吩咐,矮子里拔高个,从这些流民地痞组成的团兵中选十余名精壮之士,藏身于兴龙寺废弃的厢房里,其余散兵,在林草中静候,只等周里敦一行进入,便把守各道寺门,给对方来个瓮中捉鳖。
布置妥当,待人马全部出城之后,徐采才慢吞吞束起发巾。一会怕要拜见公主,是穿官服还是常服?他稍一思忖,拿一件绾色绸衫的常服,穿着轻便的软靴,取一顶遮阳的席帽戴上,像个再寻常不过的游山玩水的文士,牵马徐徐而行。
游到兴龙寺,将将是和周里敦约好的时候。周里敦早到一会,耐不住性子,独自立在山门前,像个等候情郎的女人,心情澎湃地待了片刻,无聊之时,见兴龙寺门口斑驳的泥墙上,有几行模糊字迹。
周里敦一字一句,艰难地辨认着。
“尽卸丝鞭并席帽,全装雨笠与烟簑。
国南秦畴坛方筑,塞北燕然石未磨。“
本草书难寿炎帝,长绳击不信……“
“本草书难寿炎帝,长绳击不信羲和。“有人过了山门,拾阶而上,郎朗吟诵出后半句,“回仙郎在人间世,万一飘然袖剑过。”还有十来个台阶,他丢了充作手杖的树枝,取下席帽,对周里敦拱了拱手。
周里敦强按激动的心情,默不作声,打量着徐采。
去了陇右几年,他的确是变化很大。仔细看,眉眼依旧是那样的眉眼,可气质已经迥然不同。在京都时,他是闲适雅致的,曲江宴时,年纪尚轻,像一株纤秀的玉树。陇右几年的风吹日晒,如玉树蒙上了薄尘,失了纤秀,多了粗粝,一双眼睛,被衬得更深邃有神,是成年男性的沉稳气度,又蕴含锐气。
一路走上来,他脸不红,气不喘,温文尔雅地仰望着周里敦。
他和自己同岁吧?周里敦想,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皮——相比徐采,自己整天在宫里,风吹不着,日晒不到,尚不见得比徐采细致,如今更是未老先衰,稍一动弹就气喘吁吁。
惭愧呀惭愧。
郑元义那种风度翩翩,显得假和造作,周里敦是嫉妒加鄙夷,而对徐采,就只余欣羡和喜爱了。
“履光兄。”周里敦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去。
“观义兄。”徐采其实不记得,但光看那封信,也能琢磨出自己和周里敦之间的渊源了。他像个久别重逢的故人,亲切而熟稔地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两人心照不宣,都只称呼字,没有喊出彼此的官职。
“履光的目力很好呀。”周里敦指着泥墙上的诗文,“离这么远也能看清。”
“我目力其实很弱。”徐采很谦逊地解释,“我曾经在此处避雨,亲手写下的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