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泌哑然失笑。凭生的怒气,大半扑了空。但对旗亭那桩事,仍旧耿耿于怀,本意要大闹一场,谁知吉贞睡得昏沉不醒。烛光透过纱帐,如霞光照映,她的眉眼轮廓,无不柔和婉丽。
温泌难免想起婚礼前夕,从城外把她送到驿馆的情形。那是初见,还有几分欣喜。
婚后呢?仔细回想起来,多是在赌气,吵嘴,偶尔亲密。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短短数月的时光,竟然也倏忽而逝,其中滋味,是复杂难言了。
恍惚之间,又如初见。一张毫不设防的睡颜,蓦然撩拨心弦,击溃那些纷纷扰扰、零零碎碎、令人不快的片段。
温泌攒眉盯着她,恨有一些,气有一些,无奈有几分,怜爱亦有几分。
算了算了!他对自己说。夫妻之道,温泌奉行得过且过。横竖都绑一块了,暂时无计可施,就先按下不提。来日方长,难道他还制不住一个女人?
把香球一脚踢开,他放下帘钩,解衣进帐。故意加大了动作,然后盘腿静坐,等了一会,吉贞仍旧睡得无知无觉,温泌强按下去的火气又蹿起来了。想想还是不甘心,在吉贞酡红的脸颊上用力捏了一记。
吉贞眉头危险地一抖,还没睁眼,抬手就是一巴掌。
温泌将她手腕一捉,咬牙笑道:“还给我装睡?”
吉贞双眼迷离,被他拧过的脸颊还有点疼,她忍着气,挣开手腕,离他远了一点,抱怨说:“你手怎么那么凉……”
温泌的手向来是火热的。刚刚自外面回来,更深露重,他又在书斋里擦了半天的刀枪剑戟,手上尚带着锋刃的冷冽。他安抚地在吉贞脸颊上揉了揉,又顺势从她领口里钻了进去,笑眯眯地说:“你是酒吃多了,身上烫……”
有了醉意,不仅身上烫,肌肤也加倍的敏|感。他的手一进去,吉贞顿时浑身汗栗,她蜷缩起来,两只手一起用力,把温泌的探到裙子里头的手扯了出来。
温泌也不十分反抗,顺势转移了阵地,手停歇在吉贞的胸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
他倚着床靠,吉贞躺着,脸依偎着他的腰腹,各自想了一会心事。吉贞从睫毛下悄悄看他,问:“你明天要出门?”
温泌手一停,笑着睨她一眼,“是,殿下命臣守备京都,臣安敢不从?”
吉贞手抓着他汗衫的一角,抬起脸来,不无惊讶地,“你也去?你去京城?还会再调人马过去吗?”在旗亭,温泌可是半点口风也没有露。
温泌很敷衍地“嗯”一声,算是把吉贞这一串至关紧要的问题应付过去了。指尖顺着她上扬的眉峰随意一划,他闲闲地问:“你看样子不大喜欢猫,还养它干什么?”
吉贞握着他的手指微微一笑,说:“宫里的人都爱养猫狗,我原来不明白,现在懂了,”她脸垂了下来,看着他洁白的衣衫,语气里竟有些幽怨,“没人说话的时候,逗逗猫,也能打发时间。”
温泌哈哈大笑,身体往下一溜,躺回床上,把吉贞覆在身下,他居高临下,眼有倒映的烛光,灿灿生辉,“宫里的女人,要么死了男人,要么男人活着,却看不见,摸不着,被迫守活寡,你怎么能和她们一样?”
吉贞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责备道:“你怎么说话这么口无遮拦?”
她这会手下留了不少情,不像刚成婚那几日,一指甲能掐得温泌跳起来。看来洞房那夜是真心恨他……温泌暗笑,说:“夫妻在床上说话,难道还要遮遮掩掩?”
吉贞似乎轻轻叹了气,“你出门后,我逗逗猫,晚上一个人也不怕了。”
温泌快被她的矫情惹得牙酸——堂堂公主,出门动辄前呼后拥,护卫的,跟车的,举伞的,捧扇的,那阵势,连他这个节度使都望尘莫及,要论空虚寂寞,怎么也轮不到她。
待要打趣她,吉贞又幽幽叹口气,脸偏到一边,指甲依依不舍地在他手臂上划来划去。
温泌明白了。把她尖尖的下颌一捏,正面对视了一会,温泌问:“你想跟我一起走?”
吉贞点头,“我担心阿弟……”
“不行。”温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行军打仗,辛苦不提,其中险恶,男人都怕。你不能去。”
吉贞话还没说话,就被他堵了回去。她怒视他一眼,身体一侧,面朝里了。
温泌扳了一下她的肩膀,没扳动。瞪了半晌她的背影,温泌无奈妥协,片刻的和睦得来不易,他也向来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于是很快就动摇了,“你去,可以,”他也提条件,很坚决,“行伍里禁令森严,你那些随行人等,一概不能带。最多再带个桃符。”
吉贞闷闷不乐,“姜绍奉陛下命,不能离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