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符一跺脚,含羞带怯地说:“殿下,姜都尉哪能看得上奴呀!”她一嘟嘴,又道:“而且他那个闷不吭声的性子,奴不喜欢。”
吉贞打趣她,“那你看谁性子好呢?”
桃符扭捏了半晌,声如蚊蝇道:“奴觉得,容将军性子就很好,也爱笑。”
吉贞有些惊讶,立即否定了,“他有些古怪,你别离他那么近。”
“是,奴知道了。”桃符有些委屈,轻轻答了一声。见吉贞头发半干,瓷瓶里发油已经空了,便放下布巾,走到门外,正和一个黑咕隆咚的影子撞个正着,“哎哟!”桃符定睛一看,拍拍胸口,小声道:“驸马,你吓死奴了。”
温泌横她一眼,心想:定是这个婢子命门房的人早早闭户的。磨了磨牙,他对桃符微笑道:“殿下还没睡?”
“没呢。”桃符见温泌径直往前走,她还记着吉贞早上的叮嘱,忙跑上去双臂一展,“驸马,你稍等,让奴通禀一声。”
桃符还没张嘴喊,被温泌像擒小鸡似的,拎着胳膊将她往旁边一丢。他下手不留情,桃符揉着肩膀蹬蹬逃了几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阿耶回家见你阿娘,你也去通禀?”温泌呵斥她,看在吉贞面上,没太严厉,只厌烦地摆摆手,“去睡你的,聒噪的婢子。”
将桃符轰走,温泌有意放轻了脚步,走进室内,反手闭门,见吉贞坐在灯下提笔凝思,从眉眼到下颌,溶溶如月。他憋了一天的气消散大半,负手慢慢走到吉贞背后,还未探头,吉贞先将笔一撂,扭过头来。
上下打量温泌,她脸上带着薄怒,质问道:“驸马,你难道跳墙进来的?”
温泌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他得意洋洋地说:“臣不需要跳墙。臣自幼在这府里长大,门房那些人哪舍得把臣关在外头受冻?”
“不成体统。”吉贞明知徒劳,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望着雪白的纸笺,满心烦乱,是写不成了。
“殿下没回头,怎么知道是臣来了?”温泌有些意外她的警惕。
鬼使神差的,他一靠近,吉贞耳朵就发烫。但她不肯回答他,拂了拂鬓边垂落的散发,她调匀呼吸,又转过身去,提起笔来。
温泌搭讪无效,自己将长袍解了,随手一丢,托腮坐了一会,甚是无趣,又踱至吉贞背后,悄不做声地伸长了脖子,看她写字。
“殿下写的什么?”他颇感兴趣地问。
“明天屈大通要启程返京,我书信一封,托他转交陛下与太后。”吉贞有意无意地斜他一眼,“陛下十分关切我在这里过的好不好。”
“殿下打算如何回复陛下?”温泌转过身往案头一坐,面对面,不偏不倚地与吉贞对视,他笑道:“是好,还是不好?”
“你说好还是不好?”吉贞敛眸,不答反问。
“臣觉得……”温泌故意拖着语调,手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然后咧嘴一笑,“非常好。”
“大言不惭。”吉贞丢来一句评语,不再理他。温泌就赖在旁边不肯走,她犹豫片刻,干脆光明正大地继续写信。温泌余光往纸笺上一扫,吉贞竟然并没有丝毫怨言,只说驸马殷勤,阿家体贴,在范阳过得十分习惯。他有些始料未及,不禁将眉头微扬。吉贞迅速将一封信写完,封了口,讥诮地看他一眼,“驸马可要亲自着人去送给屈大通?”
“殿下的人刚来范阳,怕不熟悉路,还是让臣代劳吧。”温泌顺水推舟,将吉贞的信接过来,到门口喊了一声,一个叫包春的男仆跑过来,领命而去。
吉贞坐在室内,听见外头廊下说话,她回首往铜镜中一看,见自己脸色有些难看,心里将温泌痛骂了一番,使劲将珠帘一甩,在碎玉般的声音中回了寝室。
温泌闻声而来,他哪知道自己又被吉贞在心里行刑了——他是看不惯冷脸的,但公主殿下脾气大,今天信里又写了那许多溢美之词,他便格外的宽宏了。温泌嘴角一弯,两步追上去,捧着她的秀发轻轻一闻,是木樨的香气,熏得人陶然欲醉,他揽着她的腰,笑着暗示,“头发干了。”
“没干。”吉贞自知不妙,忙将头发往胸前一揽,背上微潮的水汽,被温泌胸前的热气一熏,人就有点晕头晕脑,她茫然了片刻,转头去寻布巾,“桃符怎么又跑得不见了?”
“不要她。”温泌任性地说,“扫兴。”将吉贞拦腰一抱,便往琉璃玳瑁床上走。吉贞挣扎了几下,完全是蚍蜉撼树,又怕挣的一身汗脏兮兮,只能认命了。
“还怕?”温泌将吉贞放在凤褥间,起身要脱靴,见她手指纤纤,还紧紧揪着自己衣襟,脸上又惶恐不安,他语气先软了,对她咬耳朵说:“我轻轻的,别怕。”脱了靴,将床边堆的衣衫一脚踢到绣帷外,他回身,待来个猛虎扑食,吉贞吓得先闭上眼,睫毛乱颤,温泌一笑,想起来昨夜连烛火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还没看分明,兴致盎然地就要去扯她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