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大理寺卿魏凡就看到了这份名单,上次他出手后早就买好了棺材,准备等死,却没料到叶堂受封正四品王爷,竟把自己给忘了。“反正是将死之人了,就再踹叶堂一脚吧。”晚饭过后,魏凡匆忙进了皇宫。
此时的楚皇,正端坐在御书房中,考虑着是否斩了跟着郭凉兴风作浪的沈书城,当看到这份名单时,他着实吃了一惊。赶紧把那道斩杀沈书城的奏折给焚毁了。他这才知道,原来此人背后建立了这么庞大的势力,要是一时冲动斩了他,就等于提醒叶堂自己开始注意他了。那么这几天他玩弄的加封叶堂的把戏就全废了。
“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只能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到慢慢的把这些爪牙给清理干净了,那么他们就变成了没牙的狮子,那样就好办多了。不过,给那个千植堂平反就只能往后推推了。”楚皇暗忖道,一会功夫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只可惜他不曾想到,自己的性命就栽在了这件事上。
这个夜晚,心神不宁的不止他一个人。
早在叶君疏启程的同时,西狄暗藏在灿州的细作也动身了,一路狂奔下换马不换人,最终在下午时分把叶君疏远征的消息送到了青衣江右岸的尤乐港。
青衣江像横亘在苍茫大地上的睡美人,安详而又宁静,无论世事如何变幻,那绿油油的江水仍保持着亘古不变的姿态冲向大海。是夜,星子落在水中,澄明铮亮,像是一颗颗被丢弃的钻石。
岸边,镇守大将军乌兰和皇子木凡已经斟酌了好久,除了死守并没想出破敌的好方法。经过前一阵子皇八子叶雀的一阵杀伐之后,尤乐港损兵折将,现在才刚恢复些元气就又碰上了鸣沙关的老对手叶君疏的远征。救援书已在晚饭时分发往国都上木,只是远水不解近渴,这几天还得靠他们手上仅有的五万兵马撑着。
只是让他们称奇的是,一直以快著称的叶君疏到达秋水港后并没有立即北上攻击,而是休整兵马,在秋水外的滩涂上安营扎寨,好像嫌弃尤乐港里的敌人不够。不过他刚到秋水,就立即被任命为西北大都督,统领秋水十万驻军,加之自己带来的五万人马共计十五万之多。一想到这,木凡就一阵胆寒。
其实不然,叶君疏只是在等一个消息。
夏日傍晚的海滩上,几朵浓密的乌云遮住了狂躁的夕阳,当轻柔的海风拂过发髻,一阵凉爽渗入骨髓。脚下,沙滩绵软稀松,挠的脚心痒痒的。时不时掠过的海鸥,看上去洁白无瑕。望着远处通天的排浪,叶君疏若有所思。
他不会忘记那天出征之际,那一袭红妆的女孩,她看上去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温柔。他本想跳下战马狂奔过去,怎奈肩上的责任压住了自己的儿女情长。离去是那样的决绝,并不是没有思念,而是担心再待下去,自己会掀翻街上的千斤重担。
“我相信,我们会再见的。”一声低语后,叶君疏嘴角肌肉上调,露出一抹苦笑。
此刻的天际之上,一只信鸽忽然俯冲下来,径直落到了叶君疏的肩头。他那只遒劲有力的右手取下信鸽腿上的纸条看了看,随后灿烂笑容在脸颊上荡开,像涟漪一样。
“集合,一鼓进餐,二鼓整装,三鼓登舰,四鼓出征。”低沉但严肃的命令从叶君疏喉头划过,五万人马立即骚动起来。半个时辰后,天色慢慢暗了下去。登上旗舰的叶君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东北方向,后一声令下,舰船浩浩荡荡的沿青衣江北上,向着尤乐港进发。
西狄的第一队斥候兵很快就发现了疾驰而来的楚军,警报用的牛角号瞬间响彻四野。先锋兵一路追击,弯钩青羽箭密如牛毛,不多会牛角号便没了声响。但那低沉的声响,已经足以惊动了远方的敌人。
叶君疏的军队行进很快,两个时辰后就行进到了距离尤乐港不足百里的芦苇荡。稍事休整后,叶君疏抬头仰望,一弯浅月行走于高远的苍穹,此刻已来到头顶的正上方。
“时间差不多了,进攻!”
副将耿忠原是秋水港镇西大将军,统兵十万,此刻他听得一脸茫然,心想时间早就差不多了,要是刚到秋水港就进攻时,现在恐怕尤乐港早就拿下了。
虽有些愤恨,但这个耿直的将军依然带兵冲锋起来,向着敌人的老巢而去。可当大部队赶到尤乐港时,却接到了叶君疏不可登岸只能射击的命令。军令如山,一时间浸泡过松油的箭头带着烈烈火焰,向着江右漆黑的地方激射而去。不多会,昏黄的火光陡然而起,燃起房屋无数。
西狄兵严阵以待,他们知道,青衣江水道在此处变得颇为狭小,只能容三只战舰并肩通过,就算大楚有再多人马也没用,且登岸用的码头都被拆除,只留下了道道铁丝网。而他们的援军已到达五十里外的虎城,很快就能赶到。几日的紧张感早就消失一空,唯有坚定守城的信念占据着他们的脑海。望着江上只敢射箭不敢进攻的楚兵,他们有的甚至因为楚兵的懦弱而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