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着脑袋回到画馆,所有灯都已熄灭,我悄悄合上自己院落的门,长吁一口气。本还担心繁寂看见自己这幅样子,但都过了三更天,他应早早入睡了吧。
我打了个哈欠,走在青黄鹅软石铺的小径上。打开房门,软榻上竟躺了一个人。寒凉的月光从房门正正照在地上,一阵风儿吹过,我不禁颤了颤身子。
塌上的人动了动,炙热的目光紧紧锁着我。
阿繁你怎怎还没回房,都过子时了我心虚的将门合上。
阿画又是为何这么晚了不在房中呢。繁寂声线淡淡,从软榻上起来,捋好微乱的衣带,复弹指将房中烛台里的蜡油点燃。
房间霎时亮堂起来。
繁寂高大挺拔的身子立在那,俊容在烛光闪烁下,晦暗不明。我感到无形压迫。
哈哈,我故作淡定,饭后去了趟娴姐姐那儿,过些时日娴姐姐不是出嫁嘛。女儿家的心思难免多些。苏娴是旁边巷子里的人家,也是我在南城交的为数不多的知心朋友。
繁寂桃眸深邃,尔后,浅浅一笑,毫不留情的字字拆穿,苏娴前些日子与苏伯苏婶去了邻城寺庙祈福,算算日子,得明日才回来吧。他提步到我身旁,修长分明的手捏了捏我耳下的嫩肉。阿画一人在他们家何为?
我懊恼,怎把这事儿忘了。
若有若无的酒气弥漫周身空气中,却不是我身上的。
阿繁你喝酒了?我稍稍正身,转移话题。将他有力的臂膀牵入怀中,斜着身子凑过头鼻子嗅了嗅。他纳我入怀,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呢,阿画。
原来,在我换上便服往后门走时繁寂来寻了我。也随我去了客栈,不过比我晚一步上去。他肩胛处的布料被人不慎洒上了些烈酒。
我唔。我面上镇定,可心里早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回答,阿繁你跟踪我?
何谓跟踪?繁寂深叹,眸框渐渐染上灼红,他将我抱在怀里朝床榻走去,阿画,昨日下午我与你说过,你心事悠悠,却从不与我讲。我乐意做你的解忧果,若解不了,发泄在我身上也好。
夜里我去了客栈问过杜老板,你在这的五年里每逢槐月十五便去拿桑落和藕荷糕。繁寂将我放在床中央,褪了上身被烈酒充斥的衣物,冷色的胸肌轮廓裸露出来。他与我一起平躺,浅色锦被软软的被我们压在身上。你的阿姊来时也有意无意提起到了十五。
我知晓不与你讲便打听这些事是我的不对,可五年过去了,阿画。他扭头看着我,眼神烨烨,我不想一个人在你的只言片语间捕捉,不想被你永拒心门外。不想,也不能。
我垂下眼帘静默,繁寂一番话令我动容。
槐月十五是我在湖州镇去世的一位故人的祭日。我侧身背对着繁寂蜷缩。
湖州镇便是我以前出生成长的地方。
娘!瞧我抓着什么了!我稚幼的脸上天真烂漫,肥嘟嘟的小手紧紧捂着大只蟋蟀。凉亭上的妇人眉眼温柔,一张绝美的脸上是化不开的笑。阿画小心些,别摔着。
我跑到凉亭里,得意的摊开小手,一只偌大折翅的黑褐色蟋蟀在手中扑腾。
许娉摸了摸我的发顶,阿画怎同男孩一般趴在地里抓蟋蟀呢,瞧这小花脸。
娘~!我丢了蟋蟀,埋头在娘亲怀里撒着娇,娘亲怀里总是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