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盯着那死鱼眼就快盯出斗鸡眼的时候,突然被耳边一阵徒然拔高的争论声唤回了神智。他一扭头,发现一旁的胡成和冯安像是因为某件事发生了争执。
冯安这时候也喝上头了,一反之前寡言模样,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别糊弄我,一百两银子,呵呵,你做的那些生意能赚多少我又不是不知道,一年挣得到十两吗?”
胡成听罢一张本来就泛红的脸涨的更红,嚷道:“我怎么赚不到!你莫要小看我!”
冯安不回答,只一撇嘴,露出一副不屑与之争辩的样子。那样子,王晟看了都觉得实在讨打,更别说酒精上头的胡成了。
他将酒碗往桌子上刷的一拍,手一勾便将放在一旁的一个不起眼的青皮包袱取了过来,这包袱颇为眼熟,王晟之前和胡成同行的时候,就看到他一直颇为宝贝的将这个小包袱揣在怀里,从未离身。
只见胡成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好罢,既然兄弟你说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便给你瞧瞧。”说完,便掀开了包袱皮,露出了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十块银锭子。
王晟和冯安齐齐吸了口气。
王晟到了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心中十分惊奇,不过说到底胡成赚多少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只是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恢复了正常。
但冯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他愣愣的看着那一百两银子,嘴里喃喃道:“这不可能,你骗人的吧,你做的那些小本生意根本赚不到这么多银子,除非…除非这银子你是借来的。我可听说了,你那个新妹夫家底十分殷实。”
看着冯安狐疑的眼神,胡成有些焦躁,他猛地端起酒碗灌了一口:“好吧,好吧,实话告诉你。”
胡成微微眯起眼,做了一个十分刻意的狠毒眼神:“我昨天在路上遇到一个大商人,那车上装着许多财物。我本来不欲与他一般见识,谁想到他居然敢挑衅你胡爷,我一生气,就把他给扔到南山附近的枯井里了!”
“这些财物,是我从他身上搜刮来的。”说罢,他哈哈一笑,手里还十分配合的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脸上满是得色。
王晟一开始差点被他糊弄住了,但看着他那个明显是强撑的凶狠表情,心里一琢磨,就知道了他应该是喝高了在瞎扯淡。南山在江城的东面,那和定西镇根本不是一个方向。
唉,酒精果然使人失去理智。
但是冯安似乎没想到这些,他一张脸微微发白,明显就是相信了对方的说辞。
胡成吃饱喝足,酒意渐渐上涌,脑袋一点点的磕在桌沿上,逐渐睡了过去。王晟作陪了一晚,也累的不行了,见胡成终于光荣倒下,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和冯安说道:“胡大哥喝醉了,今晚便散了吧。”
冯安目光直愣愣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王晟出声后,才像是忽然回过了神:“确实,已经这么晚了,看我这待客之道。你快去休息吧,三娘已经将客房收拾好了。”
见王晟要去扶胡成,冯安出声打断道:“我来吧。”
王晟本来就不乐意去扶这个臭烘烘的大酒鬼,闻言乐得清闲,自然也不推脱,在冯安的指引下住进了次卧。
“唉,可把我累死了。”王晟困到眼皮打架,只简单洗漱了下,便卧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沉沉睡去了。
灯火未熄,屋里却是落针可闻,冯安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桌边醉倒的好友。
身边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来人正是他的妻子三娘。
三娘见到胡成酣睡的模样,轻声提醒自己的丈夫:“冯郎,可要把客人安置了。”
冯安被打断了思绪,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三娘,低声说:“不必了,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三娘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自家丈夫的脸色之后又把话咽了下去,她这两年还能和自己这个性格古怪的丈夫称得上相敬如宾,靠的正是她这察言观色的本领。
见三娘终于乖乖离开了,冯安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扭过头继续冷眼瞧着胡成,桌上灯油即将燃尽,烛火半明半暗地映在他脸上,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阴沉来。
一夜好眠,王晟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过来,整个人神清气爽,体内的那些沉疴似乎也随之离开了,当下心情大好,收拾完毕之后便向冯安告辞了。
至于还在宿醉未醒中的胡成,考虑到今日任务艰巨,王晟实在是没工夫等他醒了。只请冯安代为传达,就说他今日还要去寻人,改日再登门拜访。
闻言,冯安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半阴不阳的笑容:“好,我等他醒了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