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函璋发现,自己在陆芙面前总是倍感压力。这个看着只有二十出头的姑娘似乎有看破一切的淡然,她不屑于隐瞒自己的出身,也无所谓别人看出她的异常。汪甜恬说起陆芙的时候,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崇拜和惊奇,蔺函璋很清楚自己这位有过亲密关系的异性朋友,她自身优秀,性格自傲强势,能让她折服,陆芙必有真材实料。
正如此刻,陆芙三两句道出了他一直不为人知的心思。即便是汪甜恬,也是认为他想要跟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别苗头,没人想到他真正憎恨的不是蔺怀铮,而是他自己的出身。
可陆芙知道。
蔺函璋没有被拆穿后的恼怒,相反,他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所以,你想帮我?就像帮汪家那样?”蔺函璋放下搅拌棒,把玩着汪甜恬赞助的那枚宝石胸针,胸针的造型是一只回首的蓝羽金刚鹦鹉,羽毛是渐变的蓝色珐琅,眼部镶着金绿宝石。蔺函璋手指很灵活,估计上学那会儿还是个转笔高手,那鸟儿在他指间翻飞,倒真像是活过来一般。“陆芙……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那应该也很了解,我早就厌烦了什么都被别人安排的人生。”揭了那张斯文儒雅的面具,蔺函璋露出一点让汪甜恬陌生的尖锐锋芒,“说到底,你是冲蔺怀铮和贺语柠来的吧?让我们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幕后喝茶?”
“你当我这么闲啊……阿璋哥哥?”陆芙吐出一个把在场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恶心到了的称呼,“我的确可以‘看到’很多事,但并不代表我一定要去‘看到’它。你我皆是此间拥有自由意志的存在,让每个人用自己的手写完属于自己的故事,不要被那些所谓的气运裹挟成为他人的垫脚石,这才是我想要的。”
蔺函璋的神情缓和下来:“想来你也曾付出过很多代价。”
“可不是吗,”陆芙喊了续杯,“我能有这样的手段,那都是用命换的。”
“……抱歉。”这个答案比蔺函璋想得要凄惨得多。
陆芙笑了:“为什么要道歉?我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你说你不喜欢被安排,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吧,”她取下珠串中的一颗,放进蔺函璋手里,“这是一个机遇,只是曾经它出现的时机对你和你母亲而言并不好,如果你真的决定做点什么,那就睡前把它放在枕头底下,看看你原本会走的那条路。”
蔺函璋盯着她腕间的珠链毫无预兆地又分裂出一颗顶上空缺的位置,感觉背后的衣服有了些汗意。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他掌心的珠子仿佛没有重量,手指摩挲时却又清晰地感知到那难以言表的质地。
陆芙无所谓地往续杯的咖啡里加糖:“那就不做呗,不想当蔺二少的办法又不止一种,我不过给你提供一个可能罢了……毕竟,你至今为止的人生已经被安排得足够多了,总要留点自主的空间嘛。”
蔺函璋笑了:“那就先谢过你了,陆大师。哦对了,你这样帮我,我该付多少报酬?”他看向沉默已久的好友,“甜恬,给个市场参考价呗?”
汪甜恬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万?”蔺函璋挑眉,“就改命而言还真是便宜。”他也听过这些奇人异士的传言,大师们多数都脾气古怪,需求奇特,钱对他们而言是最不上档次的要求了。
陆芙从善如流地接话:“那就再加点,我不介意的……这样吧,你巡演的最后一场宣布封琴之后,我要你用的这副弓弦。”
“什么?!阿璋你要封琴?”这下汪甜恬没法沉默了。陆芙和蔺函璋的对话让她意识到自己对好友想法的了解堪称浅薄,虽然插不上话让她有些失落,但看到阿璋终于能吐露些许心底的念头,她还是很高兴的。只是,她没想到蔺函璋会决定封琴。
“确实如此,不愧是陆大师啊,我是真服了。”蔺函璋有些意外陆芙的要求,但还是点头承诺:“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个月后,京城国家大剧院,我给你送票。钱是我现在给你转账还是写支票?”
“不急,汪董给我的还没花完呢,”三倍糖的咖啡让陆芙满足地眯起眼,“等你自己选好了路再说。好了,时间不早,我要回去陪阿婆了……汪小姐,劳驾你送我。”
“行,”汪甜恬起身,拍了拍蔺函璋的肩膀,“阿璋,我们先回去了,祝你成功。”
“哦还有,”陆芙补充道,“最近你俩都注意点手里的珠子,如果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以捏碎它。我这段时间要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抽得出身。”
蔺函璋有些好奇:“居然还有能拖住你的人?……哦,是前几天那个视频吗?”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汪甜恬恍然大悟,“你在大学里搞了好大一个动静诶!我看网上说是荷花池里的水鬼在发狂,你把它镇压了?”
“什么镇压不镇压的,人家是那片地的地灵,正儿八经地原住民,给一个没眼色的道士惹毛了,我只是把它劝回窝里呆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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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甜恬有些无语:“你劝人的方式就是威胁要打散它哦。”
陆芙理直气壮:“谁让它想拿那么腥臭的水泼我!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啦,阿池脾气很好的,等玄协的人过来了解清楚情况就没事了。不过这次一起来的有个道士,”她撇撇嘴,语气倒是很轻松,“那货是冲我来的,为了以后不要三天两头被这些喜欢搞事的家伙打扰,我得先证明一下自己不是什么夺舍换芯的冤魂厉鬼。”
蔺函璋和汪甜恬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不是吗?”
陆芙:……
她气乐了:“好哇,合着你们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蔺函璋见她不是真的发怒,心底松了口气,面上轻松笑道:“我见识少,能想到的也就这种可能了……毕竟你的改变是从那天进山之后开始的,”他没掩饰自己调查过陆芙的事,“虽说这个时代怪力乱神之说基本不可信,但谁又能保证那样的大山里没有什么现下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存在?”
“你倒是查得清楚哦,”陆芙哼了一声,“放心吧,那山里没什么精灵鬼怪,倒是有些别的。”她指着蔺函璋手中的珠子,“这里面有答案。”
蔺函璋垂眸,摩挲着珠子,问道:“这东西,只对我有效吗?”
陆芙秒懂:“你要是不介意自己的人生被公开,给别人看也可以。”
“我明白了。”
蔺函璋站在了改变命运的岔路口,而刚被连续两次震撼三观的贺宇昂正在电话里冲着父母倒苦水。
“爸爸,我没开玩笑,那女的真的邪性!不能让她到家里来!”
贺潭川有些无奈,儿子咋咋呼呼的性子他心里有数,说到底他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陆芙跟贺家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就是贺宇昂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出言不逊,这一闹怕不是丢了人才发脾气。
“宇昂,这事再说吧,你确定她是……她怎么跟汪家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