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枫瞥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一块锦帕,“这是你的笔迹罢?都这么大的官了,怎么都不想着去好好练你的狗爬字?”慕临吃瘪地接过,凑近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上头的字眼,回道:“是我的字不假,但我忘记这是件什么事了。”他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真是有些抱歉呢,子彰兄。最近我真是太过忙碌,总是容易忘记些无关紧要的事。”
“不记得就算,我走了。”
慕临冲他的背影怒喝一句,又一下子放软态度,“朝中事实在令人心烦,我真是羡慕子彰兄能这般潇洒度日。”他有些泄气地垂肩,“我派去的人用的可都是月影山人的招式,你怎就断定是我在指挥?仅凭这小若蚊虫的字?你今日若不给我一个答复,我也无法将东西交出。”
“一手交物,一手交答案。”
“成交。”
慕临回身,转动桌上砚台,顶上书架吐出一个旧木盒,顺着南楚枫的天灵盖砸来。南楚枫伸手一接,启盒检查,里头躺着本他手掌大小的书籍,“那我先带它回去交差,请慕先生尽快交还家妹。”慕临叫住他,“答案呢?”
“因为你比较傻。”
慕临闻言,怒极反笑,“本想免了子彰兄的签钱,如今看来,是一文都免不得。听说南夫人近日正在环海,要是我派人将账单送到她手里,子彰兄认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要是不怕我娘撕了你,尽管来。”撂下这话,南楚枫跳窗离开,留慕临在身后咬牙切齿。
但又像是想到什么,他的脸上浮上一抹阴惨惨的笑。
雨日无霞,天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暗了下来。
南楚杉与安公子对坐无言良久,抑或者说,大多数时候是安公子提问,南楚杉随心情回答。想知道的半字不知,不想知道的同样了解甚少。直至对方问及是否有意中人时,南楚杉才稍稍变了脸色,抬眸敌意满满地问他,“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我环海县不缺冰人,且依着安公子这等毫无重点可言的问法,只怕连一对都撮合不了。”
安公子举杯,凑近脸看她,“有没有人说过,你们兄妹两个人说话都很难听?”
“那有没有人说过,你们兄弟两个人像一狼一狈?慕安。”
“想听实话吗?”安公子露出个令南楚杉觉着极为欠扁的笑容,晃了晃手指头,“没有。”南楚杉别过头不理他。
他继续说道:“天黑了,可以回家吃饭去了。”
“你让凝宁带我上船来,只是想让我服一次月影散?呵,真是无聊至极。”南楚杉摇头,“慕安,你跟你哥哥一样,都那么讨人厌。”
慕安弯了下嘴角,并不接话。
画舫靠岸,慕安交给南楚杉一把油纸伞,贴近点身子低语,“请姑娘务必小心身边人。”南楚杉睨他一眼,撑伞前行。
“我这些日子都在环海,若姑娘得空,可到这儿寻我!”听得身后飘来的话语,南楚杉骤然一个踉跄,很快直起身子继续走向归途。
小厮快步走到慕安身边耳语几句,慕安不由自主扩大面上笑意。萧永武,这刀子和糖一并都送到你手上了,我倒想看看你会是怎么个选法。
南楚杉方穿出巷口,一青衣女子打伞迎面而来,微笑颔首要为她引路,她毫不犹豫跟随而上。
萧予戈用力呼吸两口气,只觉胸口闷闷钝钝地透着疼,眼皮重得厉害,却还是强行张开,一张稍显苍老的脸映在视线。他支撑着坐起,靠在床边人垫好的枕头上,望着她一头银发轻道:“娘,孩儿不孝。”
“如今说这话有用么?”老妇恨铁不成钢地叹气,端来搁在一边的药碗,“尚且温热,一口气喝下去。”萧予戈点头,抱着碗刚流进一小口,眼睛朝上偷偷望了望,见娘亲冷脸注视,慌忙将药汁一饮而尽。
待递交空碗后,含着老妇喂进的果脯道:“我觉着您还是原本的模样好看,反正现在只有我们母子二人。要不,您就卸了这伪装罢?”
“稍后有客来访。”她起身将碗放到托盘上,拿回桌上木盒丢到床上,“你昏倒时手中死死攥着这个,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萧予戈点头。
“有多重要?比你的命还重要?”
“您说,我该把这东西送出去么?”
老妇无奈道:“你这脾性跟你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子汉这般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这些个要被杀头入狱的事,你倒是义无反顾,现在却扭扭捏捏起来了。萧永乐,娘对你非常失望。”萧予戈动动嘴唇,终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爹的案子似乎已有眉目,暂且先做自己的事情罢,剩余的我们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