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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第1页)

“再不成,把祖父祖母带到长安去!要走,咱们一起走!”长生看着陶祝急道。

“胡闹?!他们这把年纪,哪里经得起车马劳顿,如何能一起去长安?”

“我不管!我要跟你去!”

“你莫要太任性。”

“你刚才还说要我也参加科考!”

“等我先去长安稳定下来,会让父亲派可靠的人过来接手山庄,到时候自然换你过去。”陶祝解释道,他也确实如此打算。

“哼!”长生委屈地瞪了一眼陶祝,跑出门去。

长生一口气跑上山,在父亲掉落的那面悬崖上坐了很久,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兄长分开,他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山林之外是什么,他不想知道,也不在乎。他突然愤恨起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是被骗了,他根本不是兄长最在乎的人,而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他想起兄长时常跟自己讨论诗文,说那些醉心功名之辈不过是朝廷的蠹虫,可他自己呢?不也对这种虚名趋之若鹜?长生觉得委屈,他把兄长当做最最重要的人,甚至可以把命都豁出去,可自己在他心里竟抵不过浮云一般的功名利禄!

长生对陶祝不理不睬大半个月,直到看陶祝又一次接到父亲来信,当众宣告了启程日期,才真正明白兄长的的确确是要离开他了。他气急败坏地同忙着收拾行装的家丁侍女们吵架,想要拦住他们不许收拾,可众人却只觉得他讨厌,不明白他到底在生哪门子气,而私下议论的却是另一个方向:即便这样的无理取闹,小郎君竟还纵着他?

陶祝放任他闹了几天,直到长生自己也放弃了的时候,才下定决心与他辞别。其实早在半年前,父亲就来信向他提起过此事,是他自己一拖再拖,找遍了各种理由,甚至被父亲误会他贪图享乐而再三训斥。他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早就被长生绊住了,因此每每想到分离二字,总觉得疼痛难当。可无论拖多久,总还是要面对的。

长生像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钻在他怀里把他身上的青色布袍哭湿了大半,他心疼无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说些开解哄劝的话,直到傍晚侍女叫他们用饭方才帮长生止住眼泪。

夜晚,陶祝留宿在长生的房间里,这是两人分开五年后第一次同榻而卧,他们说了一夜的话,直到晨曦微露方才睡去。迷蒙之间,陶祝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牵着长生的手,快乐地在这宅子里生活,仿佛一生都没有离开过,直到两人白发苍苍走到生命的尽头。陶祝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他俯身看着睡梦中的长生,心里突然有种无法抑制的伤感和怨愤,为什么自己非走不可?父亲想要的功名利禄,为什么一定得在他身上实现?可是很快,他恢复了理智,知道这些不过是借口,他想要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不只是世俗的高官利禄和光耀门楣而已。可是长生啊!他心痛地看着躺在身边的长生无知无觉的睡颜,手指在他光洁的脸颊上滑过之后,把一个极轻地吻印在了他两片柔软的嘴唇上。

“长生,明天我这一走,山庄就要托付给你了。”

“不是说让我暂时看管么?等你到了长安就换人过来?”长生一面系着外袍的束带,一面不以为然地说道。

陶祝若有所思地点头,“是暂时的,容我安顿下来,必定寻合适的人把你换过去。”

长生见兄长说得如此肯定,才又放心地笑起来。

然而陶祝却在他转身之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其实之前跟父亲提起过此事,可父亲却好像压根没放在心上,在他眼里,长生不过是个品级稍高的下人,能接管山庄那是抬举他了,哪里容得他挑三拣四。

陶祝看着长生睡起时乱糟糟的发髻,忍不住想替他拢一拢,于是把他按在铜镜前坐下,“古人二十岁行冠礼,表示成人,想你下个月才满十八,便要看顾整个山庄,真是难为你了。”

“这有什么,左不过就是处理些日常琐事,兄长平时怎么做的,我早看熟了。况且,我现在,拳头比你还要厉害些,就算有哪个不听话的小厮,我也能把他收拾服帖了。”长生笑着捏起拳头在陶祝眼前晃了晃。

“要你看顾山庄,就是要让家里太平,你怎么还想着打架!我走了,你就是主人,哪有主人和下人打做一气的?”

“知道知道!”长生对陶祝的唠叨有些不耐烦,他盯着陶祝的发髻,突发奇想地说道:“兄长,不如今天我就把头发束起来,成了大人,那些家伙便不敢再小看我,以后我也有威严了!”长生说着,把发髻松开,胡乱地用手把头发拢在一起,冲着镜子里的陶祝笑道:“就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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