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看了他一会,又长叹了一口气,抽了两本拍品介绍,递了一份给于丛。
于丛接过来,轻声说谢谢,随手翻开。
大多数拍品都来自东南亚,全是金灿灿、很有年头的摆件,艾米的介绍又飘过来:“通利的品都是亚洲货,我爸喜欢中国古画,我在等十四号和十五号。”
于丛条件反射地往后看,见到一张摊开的年画册,介绍里写明了年份,来自清代后期的民间。
封面已经有些污损,带彩的部分只剩小半张。
于丛看着只剩下半张脸的年兽,腾地冒出一些熟稔的感觉,姜清昼大学的时候,也画过类似这样的东西。
“你要拍这个吗?”于丛指着十四号。
艾米百无聊赖:“我估计轮不到我,很多人都是冲这个来的。”
于丛摸了一下介绍页上破碎的位置,有种难以言喻的遗憾弥漫开来,不那么沉,淡淡的。
艾米等了一会,没听见他开口,又往后翻了两页。
顶层信号不太好,于丛便没看过手机,把手里的册子翻来翻去,期间听艾米很无聊地说话。
姜清昼一直没动,在于丛的视线里几乎没换过姿势,王洁倒是举过几次牌子,很顺利地拿了一堆看起来珠光宝气的东西。
“各位,接下来是中华属的。”拍卖师港腔很重,还是用普通话把十四号拍品介绍了一遍。
场下有轻微的骚动,于丛集中精神听了一会,明白了个大概。
拍卖师说得很委婉,但它只是个并不算艺术品的、年代久远的小物件,作者可能是街边干苦力的工人,也没有什么创作天分,因此这东西只是久远,并不珍稀。
于丛依稀听过某个理论,很多艺术品价格高只是因为它是,而不是它久,换做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他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学会了姜清昼口中不存在的艺术理论,笑了出来,就看见姜清昼举起了手里的东西。
于丛怔了几秒,听见拍卖师替姜清昼报出了价格:“好的,二十号买家五十万开张。”
他吸了口气,听见艾米耳边骂了句:“要死哦。”
于丛侧过脸看她,艾米不怎么掩饰地皱着脸:“怎么他也要啊!这样我只能再加一道钱买了。”
于丛默然,她又嘀咕:“还不一定卖。”
他还没回头,就听见十几号、几百号的买家纷纷举牌,拍卖师砸一下加五万,跟上大课点名似的,匆匆忙忙地把价格往上抬。
于丛看不见姜清昼的脸,但知道他的表情肯定不会太好。
此起彼伏好几轮,只剩下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人跟姜清昼竞争,两个人不紧不慢地一下接一下,拍卖师的声调跟着价格飙升,破音了两次。
于丛心提着,莫名跟着紧张起来,感觉呼吸不过来。
价格超过两百二的时候,他听见艾米在旁边啧了一声。
“你别这么紧张。”艾米极其自然地拍拍他的背,手法颇有点医生的意思。
于丛看了看她,勉强地说:“还好。”